第66章 心意

    楚熹年緩緩吐出一口氣,將臉埋在他頸間:“將軍何必再問。”

    謝鏡淵的心臟忽然跳得很快,險些蹦出嗓子。他忽略了手臂的傷勢,用力抱緊楚熹年,抵著他的肩膀自言自語道:“我還以為……”

    楚熹年問:“以為什麼?”

    謝鏡淵沒有說話,僅剩的幾個字吞嚥腹中,在空氣中逐漸消弭於無痕。

    還以為是他一廂情願……

    今日宴席發生了太多事。先是秦道炎觸怒燕帝,被押入大牢候審,再是羌族人殿前行刺,至今仍被軟禁宮中,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然而這一切都未能影響謝鏡淵的心情。他靠在軟枕上,看了眼自己右臂的傷,又看了眼躺在外間榻上的楚熹年,挑眉問道:“你怎麼不過來?”

    楚熹年這次不跟他睡一起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怕碰了他的傷處。聞言放下手中的書卷,笑了笑:“等將軍傷好了再說吧。”

    謝鏡淵聞言摸了摸自己右臂,無聲冷笑,目光陰鷙。周溫臣那個狗東西下手極狠,這傷沒個三月半載的只怕好不了。也不知這次試探是出於燕帝授意還是他自作主張,總之饒不了他。

    謝鏡淵忽然出聲:“楚熹年,你不是想知道那柄劍是誰出的手麼?”

    楚熹年嗯了一聲,靜等下文,卻見謝鏡淵對自己勾了勾指尖,笑的不懷好意:“你過來,本將軍就告訴你。”

    楚熹年一眼便看透了他的心思,慢慢翻了一頁書:“將軍直接說吧,我耳力還算靈敏。”

    謝鏡淵見他不上鉤,自覺無趣。只得吹滅燈燭,慢慢躺了下來,心裡總有些空落落的。胡思亂想,覺得楚熹年在躲自己。

    燈燭既滅,楚熹年也看不了書了。他見內室靜悄悄的,靜默一瞬,到底還是起身掀開帳幔走了進去,在床邊悄無聲息落座。

    謝鏡淵聽見他過來,下意識睜開眼:“你過來做什麼?”

    楚熹年沒說話,一言不發的解開腰帶,脫了身上的外袍,而後掀開被子與他躺在了一處:“我與將軍一起睡吧。”

    他在黑夜中輕撫著謝鏡淵受傷的側臉,然後在臉頰上親了一下。謝鏡淵呼吸一滯,頓時紊亂,偏頭與他吻作一處。

    他未受傷的那隻手在楚熹年衣襟處來回勾弄,然後扯出了那塊帶著體溫的玉佩。寶貝似的摸了摸,見沒有磕傷弄碎,這才重新塞回去。

    楚熹年見狀低笑出聲,胸膛震動:“將軍如此捨不得,我將它還給你可好?”

    謝鏡淵卻忽然道:“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

    楚熹年一怔。

    謝鏡淵又低聲重複了一遍:“這是我出生時,父親給我的……”

    謝庭蘭玉,光耀門楣。

    只看“蘭亭”二字,便知取了這個名字的人對他抱有怎樣的期望。謝鏡淵父親也許以為他的兒子會成為這京都城中最驚才絕豔的少年君子,卻不知謝鏡淵如今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半生早已毀於陰雲詭譎中。

    他們二人一時誰都沒有動作。過了許久,楚熹年才慢慢出聲,卻說出了一句與性格外表不符的話:“除了秦道炎,將軍還有何宿敵,我替將軍一併除之可好?”

    謝鏡淵一生疾苦既然由他所寫,那便由他來平。楚熹年沒辦法再更改謝鏡淵已經經歷過的事,卻可以讓他後面的路走得平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