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疲 作品

第三百零四章 沉重


 雖然普王說了可以採取一切必要手段,丹作為現代人的精神潔癖和基本底線,他並不讚許手下采取某些措施。而在旁長相陰柔,臉色蒼白的醫官白伯歡,似乎察覺到了江畋的心思;當即主動開口道:“監司明鑑,我等並未有所逾越;反而還幫助這位人犯,處置了身上的傷勢。只是在審訊中,似乎引發了她心中最為畏懼和驚季之物,這才變成了這麼一副模樣;還請官長當場驗證……”


 江畋聞言才點點頭,拿起來那本寫滿凌亂字跡的厚厚供狀,仔細的翻看了起來。正所謂是老話說得好,可憐之人亦有可恨之處。這句話用在這位陳奉儀,或者說是陳姝身上,正是恰如其分的結果。


 原本作為當朝最受優待的皇家宗親,普王府內負責管領邑司(封地)的大(司)農之女,她本身就有一個相當不錯的優遇出身。因此自小就被送入府中,與諸位子女作伴,入學,乃至成為專職女官。


 按照這條生活軌跡,她就算沒有嫁給王府諸子,或是配給同為王府屬官的年輕少俊,哪怕在外找一個門第相近的子弟,哪怕是有心攀附的大富之家,也可以和大多數同齡女子一般,富貴無虞的此生。


 但是,對於她來說幸運或者不幸的,成為了那位冠絕兩京的真珠姬的陪侍。幸運的是,她也因此變相的水漲船高,而在真珠姬身邊,見識到了更多權勢榮華,但是不幸的是,她只是陪襯的那片綠葉。


 絕大多數的這一切,都與她毫無干係。儘管如此,她也沒有奢求或是妄想什麼的,因為作為內定陪嫁團的成員之一;將來完全可以預期真珠姬下嫁的家門,會是如何的顯赫莫名。足以改變她日後的命運。


 然而變化卻是發生在了,她剛剛完成及笄禮的第三年。身為邑司大農的父親,突然就發病亡故在了巡視途中;然後一眾年輕的姬妾各自夾帶捲逃。更糟糕的是當任低品屬官的兄長,被揭發出舞弊桉。


 雖然最後依靠父親殘餘的人脈和情分,被減輕發落遠貶外地,基本沒有回來的可能性了。於是作為她背後支撐的家門一下子就轟塌了;在這種情況下,就連原本作為低品女官的身份,也未必能夠保全。


 但這次,她所相熟的真珠姬卻站了出來;保住了她僅有的位置和最後的尊嚴。儘管如此,她在感激涕零的同時,也自然而然成為那些陪侍女官當中,墊底一般的存在;也被那位女官之長更加嚴厲要求。


 然後發生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被變相流放的兄長,並不能為她提供任何資助;但是維持低品女官的日常體面和生活水準的開銷不低。因此,她不想處於女官中的歧視鏈末端,就只能開始兜售消息。


 然而,哪怕她信誓旦旦的決心,這只是權宜之計。但這種事情和賭債一般,從來就只有零次和無數次;隨著她透露的消息越來越多,越是仰賴其中得到的好處;卻也觸碰了底線,引起女官之長的警惕。


 然後,突然有一天她無意發現,自己在悄然間被從陪嫁的名單中拿掉,理由是口風不嚴的嫌疑。她甚至沒法為此進行爭辯和抗訴,只能默默吞下來了這個苦果。而只能將託付終身的期望,轉回王府。


 但是,她長期收受的好處多了,也在個別有心人手中,積累了足夠要挾的把柄。然後,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當中,被誘出王府的她;在深不見底的絕望中,失去最為珍貴的事物,也變相受制於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