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疲 作品

第四百七十章 相詢

 “江生……總算……來了。”似乎是事先已得到通報,厚厚裘被的老者有些艱難轉動著,枯瘦宛如骷髏般的頭顱,聲音乾澀道:“衛娘……餵我喝藥……然後……退下吧。”


 “是!”碩大床榻背後的帷帳輕輕一動,走出一名青裙澹妝的中年婦人;手裡還捧著一隻銀盞,款款坐在計相劉瞻的身側,輕車熟路的探手入枕,將其輕輕托起一線,仔細的喂服盞內少許藥液。


 雖然這名婦人動作極其輕柔仔細,但是這一點藥液還是讓老者,往復喝了好些口才勉強嚥下。而江畋也注意到這名婦人,雖然鬢角見灰但身段尤見婀娜,眉眼也依稀殘留風韻,腰上更別了短劍。


 剎那間他忽然有所明悟;守候在計相身邊這位婦人衛娘,很可能也是出自平康里七秀坊的一名劍姬。待到她喂完藥湯,仔細的搽拭了老者的頭臉,用錦墊將其墊坐半靠,這才低頭款款衽身而退。


 “想必,江生,尚有許多疑問吧。”而飲下了藥湯的計相劉瞻,看起來也似乎變得精神了一些;原本虛弱艱澀的話語中,也多了一些中氣:“老夫抱恙在身,諸多不便,還請上來一步說話。”


 “敢問計相,何以至此。”隨後,江畋就應聲走上前來,開門見山問道:“就算我並非醫者出身,但當下這密閉於室,又以火籠燻蒸,裘被覆體,這可不像是正常的療傷和調養之道啊!”


 “這,自然是有所特殊情由的。”劉瞻卻是慘澹的擠出一絲複雜表情道:“也是我正要向江生表明的。”隨即他突然動了動,就見裘被滑落翻卷下一截;頓時就露出其中所遮蓋的身體軀幹來。


 隨著一陣難以形容的腐臭和血腥味,江畋赫然看見了沾染大片汙漬的白綢裡衫;以及在瘦可見骨的軀幹上,所隱約袒露出的灰白髮青傷口;那是一道被利器從前胸被劃開,一直延伸到肋下的傷口。


 而且雖然這道傷口看起來不算寬,但是被切割的很深,並且在周邊出現了嚴重的潰爛;因此,在傷口露出來的一線,可以看到利器削切在肋骨上的痕跡,以及體腔隔膜下正在緩緩蠕動的器髒顏色。


 “江生,也看見了吧。”緊接著,床榻上的劉瞻繼續說道:“就是這個傷創讓老夫時時寒徹交加。不管是太醫院,還是醫官署,或是軍醫局來看,都難免不得其法;只說是疑為礦物寒毒的浸傷。”


 “因此,他們都不敢在隨便用藥,號稱要調配和嘗試,更多古籍中可能對症的方子;只能先用另外一些方子,維持住這副模樣。”說到這裡劉瞻頓聲喘氣道:“可我又怎麼不知道自身的狀況?”


 “老夫只怕是時日無多了,家中後事都交代過了;乘著還能言語的最後光景,老夫自當盡力為江生答疑解惑。畢竟裡行院中,也唯有江生最為可信了。但有疑問也無需避諱,儘管說來便是。”


 “既然如此,就恕我冒昧了。”江畋這才慢慢的開口,常規式的問道:“敢問計相私下可有揣測和懷疑的對象,或是平日裡結怨多年的人家,乃至由您親手所辦的桉件中,僥倖得脫的漏網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