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疲 作品

第六百六十一章 偶逢





與此同時,在這間空蕩蕩的陳年內室裡,她卻是不顧灰塵的坐在床帳間;突然唱起了一首曲調婉轉悠然的小曲。只是曲調雖然疑似為《南方有佳人》的旋律,但是內容卻更疑似一首古時的兒歌:





“棄兒花間妾身輕,兒啼呱呱莫斷聲。





三朝有乳未能飲,遊人聞泣應傷情。





妾能生兒不能養,花間會有人來往。





桐花小鳳花為胎,花使生之葉使長。”





隨著她清唱的曼妙聲聲,掩身樑上陰影中的江畋,也似乎再度在腦海中浮現出一些記憶碎片:比如,在一處晨鐘暮鼓的山寺中,單純而清淨的幼年帶髮修行生活,以及面目模糊到想不起來的老和尚。





然後,又是芳草萋萋、花樹繁茂的巨大華苑之中,在眾人的前呼後擁追逐之下,盡情奔跑和放飛自我的恣意與盡情;最終一頭撞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又變成了夜燈苦讀中,被手持團扇的輕聲拍打。





那是一個個日日夜夜的持續陪伴,與沒日沒夜的輪番教導;只是為了將一個從山寺中走出來的白紙,在最短的時間內,浸染、薰陶呈一個大人物們多期待的模樣;也是為了不想看到她的傷心和失望。





接著又是站在一次華美的廳堂中,被一個威嚴莊重卻難掩嫌惡的華服男子;像是一件會自己行走和演示的道具、器物一樣;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大半天。才面無表情的微微點頭,牽帶到一處高臺之上。





在流雲雕花的白玉欄杆之外,無數撲面而來的山呼海嘯聲中;眼前的情景又忽然變成了血流遍地、屍橫枕籍的野外現場;那個男人面無表情望著這一切,然後丟下猶自驚魂未定的“自己”揚長而去。





唯有來自身後的溫暖懷抱和喁喁寬慰,才讓滿身驚悸和顫斗的少年,一點點慢慢平復下來。因此當尚且年輕的女人,滿懷愧疚和無奈的流著眼淚說:“你是個好孩子,無論如何我都絕不會有心害你。”





於是,少年人就毫不猶豫的相信了;然後就平靜的接受了被變相掃地出門,成為素未蒙面的別人家過繼子的結果。然而哪怕“他”主動遠離了那個充斥著心機和算計的旋渦,但非卻未因此遠離少年。





就在他接受自己既定命運,並且開始努力扮演好一個過繼之子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一道命令,再度摧毀了他短暫的寧靜和決心。也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這個女人;以及她親手準備的一桌辭別宴席。





於是,少年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大唐的內陸,一輛沿著東南的直道,馬不停蹄地馳往上京的快車上。以及來自哪個老厭物口中,形同恩斷義絕一般的人生規劃/流放決定;自此徹底的心如死灰。





然後終於有一天,那個來自東南一隅的稚氣少年,徹底消失或者說完全死去了;只剩下一個滿心蕭疏與懶散,常年混跡在市井之中,籍沒於默默無聞的年輕人。成功擺脫了監視後,他做過許多營生。





在渾渾噩噩的經歷了許多事情之後,才因為一個意外之下的因緣際會;再度被照進生命中的那一縷皎潔月光,所重新救贖和振奮起來。然後又在上元佳節的美好時刻,再度失去對方而橫死在僻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