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疲 作品

第七百一十六章 窺見



            當江畋離開之後,太子李弘的腦海中,依舊還歷歷在目迴盪著他最後的話語:

“又比如,殿下既然素有文采之名,那可以籍此進一步推動,歷代以來的古典經義;並召集天下名士大家,以為校訂南北朝以來的學問傳承,討論那些聖人之道的得失謬誤,效法熙平石經之故。”

“或不然,太子還可以以漕運為切入點;堪稱天下水文地理。為何二聖需要奔走兩京之間,無非是關中多有災荒,體恤百姓而就食關東之故。倘若太子有所解決之道,乃至緩和漕運供給的良策?”

“比如後世開元朝時,裴耀卿的轉搬法;既在古汴河口築河陰倉,使江淮地區漕糧運此納貯,在短暫的陸路分運後,經黃河﹑渭水至長安,可以將諸多東南物產,直達望城西春樓下的廣運潭內。”

“自此,歷代的大唐天子,再無逐糧東都之虞;甚至還有餘力輸送四邊九塞,維繫安西、北庭都護府上百載。號稱三年輸糧七百萬石,供邊塞一千萬段絹布。這種可行性,哪怕拿出來討論也好。”

“當然了,萬事開頭難,殿下覺得無從入手,大可先從一件簡單小事開始,就是設法廣開言路,建立起一個讓更多人發聲,加入談論和發表意見的平臺和渠道。至少這是二聖,無法公然反對的。”

“也無需一上來,就微言大義的直接討論國家大事,可以先從一些本朝以降的個例開始,引導朝野大眾去思考一二,所謂的義理和利害之辯,只要能形成一定的聲勢,便就二聖也無法視若罔聞。”

“殿下,就自然有了相應的操持空間,和與之交涉的第一步籌碼了……這就是所謂的先難後易,還是先易後難,分作幾步走的流程了。”

事實上,太子李弘如今隱隱有些畏懼,見到這位神秘莫測的“狸生”;因為每一次會面,固然能夠有所答疑解惑,但也不免要承受天機洩露的巨大心理衝擊,乃至是各種新事物和知識的“折磨”。

但在已知部分未來的刺激和渴望之下,就像可口甜蜜的慢性劇毒一般,欲罷不能的勾引著他,想要知道更多將來的細節和內情;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一句話:“卻不知,狸生所謂何求?”

“為何會是孤王,這個苟延殘喘之人?”然後,李弘像是欲蓋彌彰一般的補充道:“倘若以狸生的先知先覺,還有那些治國理政之念,就算是當面堂呈於二聖,怕不是也能得到相應禮遇和推崇?”

“難道要我說,遇見太子其實是處心積慮,專為擾亂大唐江山而來的,你信不信,敢不敢信?”這一刻,江畋卻是笑起來舔了舔爪子:“正所謂是間不疏親的道理,放在二聖那裡難道不是亦然?”

“你又憑什麼讓執掌天下的他們,無端相信一個會說話的狸奴;對大唐天下的判斷和預言呢?若不是,太子自覺命不久矣,又有心為身後留下些什麼,這才有心設法驗證,不然又哪來這番因果?”

“更何況,我這副形態何來所求?”江畋再度習慣性的伸展開身體道:“人世間的功名利祿、聲色犬馬;與我何干?唯一的樂趣,也不過是籍此觀察,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滄海桑田的變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