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疲 作品

第七百七十六章 探使

夷州大島的雞籠港海市外,剛剛乘船抵達的朝廷探問使,兼東海分巡御史郭崇濤,也在一片鼓樂喧天的迎接隊伍簇擁下,換乘專門接待朝廷使臣的羽褒官車,踏上前往夷州首府東寧府天興城之路。

雖然在這個過程當中,他始終是少有表情而矜持異常;但是心中始終徘徊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疑惑和不真實感。因為剛回到京師等待敘任的他,幾乎是在短時間內,得到這個令人羨慕的職位和頭銜。

要知道,按照朝廷的慣例,探問外藩的使臣,要麼是學士,要麼是內侍;而他並非什麼顯赫家門,或是重大背景的出身;最主要的靠山兼師長御史左都院周邦彥,也轉任到了鞭長莫及的東都臺院。

至於夷州的通海公室,更是朝廷賴為屏藩諸侯的六大公室之一,貴為一門三家出身的顯赫大藩;因此,代表朝廷前往探問的使臣,不但路途毫無風險可言,還能得到當地公室的禮遇和優厚的饋贈。

但這種天降好事,怎會輕易落到他的頭上呢?雖然,這些年郭崇濤奔走輾轉於地方,自覺做出了一些功績;擁有了些許的名頭和聲望;但也不至於自大到忘乎所以,覺得這是自己應得的如此殊榮?

要知道。當年他經手的鬼市主人/禹藩蕭氏案,牽扯出一位大理寺內典,一位東閣學士;一位教坊司掌正、一位太常寺主簿、一位金吾翎衛中郎府的孔目官……更讓他成為御史臺內風頭無兩的人物。

但正所謂是盈滿則虧,也讓他成為了暗流洶湧的京中,諸多潛在政爭的針對目標;因此,在與師長兼上官的周邦彥密談之後,就下定決心不再參與後續追查,而籍故外放出京,異地別任暫避風頭。

他因此升了一階官品,從京師御史殿院本院調到了,分掌監理大唐西部疆域的察院右都配下。前往關內道北的朔方道/北塞路,接任當地病故的正六品下夏綏延巡邊御史。當然,這也不算什麼險途。

國朝如今四邊九夷鄰接的,基本都是歷代鎮壓和屏護的分藩諸侯。可以說除一些被趕進大山深處的土蠻山夷,或是每年受災無法過冬的中小牧部遊帳之外,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像樣的邊患和威脅了。

因此負責巡邊的御史,除了檢點當地軍戶、健兒的屯所外,大多數時候所要面對的,無非是為錢財而鋌而走險的盜匪,聚眾盜採的礦梟私犯,不服王法的逃奴、流人;受災的小部帳之類治安問題;

反而是邊地比京畿更嚴酷的邊地風霜雨雪,對他們的威脅和影響更大一些。比如郭崇濤的前任,就是在雪夜趕路時失足落馬,摔傷加上著涼引發的風寒;然後還沒有能夠趕回任所,就病逝在路上。

雖然,京城很快就通過小羅網的飛電傳訊,得到了相應的消息;但是因為朝局的混亂,再加上御史臺內的忙碌紛紛;最後,當郭崇濤終於得到受命,啟程北上赴任之時,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個多月。

而在這段時間裡,位於夏州的夏綏延巡邊御史駐地,已是一片混亂停擺狀態。不但原來配下的幕屬、親從,幾乎逃亡、出走一空;只剩幾名看押老卒;就連交接的案卷檔牘,也缺損了很大一部分。

因此郭崇濤到任後,不得不先放下所有事情,向州城和當地的都督府,借用人手和請求協力;用了半個多月時間,才將將一片混亂的瀝青;並恢復了御史駐所的基本職能;但他也由此發現了問題。

這位在巡邊路上意外病死的前任,似乎內情有些不簡單;尤其是手下經理和審核過的邊地賬目和物料撥付,出現明顯的缺漏和誤差。因此郭崇濤又花了好幾個月時間,奔走往來各地之間複核追查。

並在朝廷的撥費之外自掏行囊,從地方上和邊軍子弟中,招募更多相對可靠的人手以為協力。最終才通過抽絲剝繭的尋跡,一點點拼湊出了這位有些年老昏聵的前任,暗中被人架空並暗算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