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腥風血雨

    我們以羊奶餵養那個孩子，孩子哭鬧漸漸少了，媛媛抱著那個孩子，笑著說道:“你們看，這孩子肉眼可見的胖了。”表叔“呸”了一聲，道:“這才多大會兒功夫，你能就看出他胖了？”“當然，我抱著他呢，我心裡有數，他就是胖了。”表叔上前說道:“我才不信呢，讓我抱抱試試。”“你這五大三粗的，別嚇著孩子。”媛媛抱著孩子躲開了表叔的懷抱。兩人在爭搶了一番，忽然媛媛哎呦一聲，手一翻，那襁褓裡調出兩片東西來，我們聽到動靜轉頭看時，卻發現那是一枚竹片和一疊紙票。竹片上寫著“聆寒，男，滄陰青石鎮人氏，大清光緒十三年生。”“是傳說中的照身帖，古代的身份證。”念慈翻看著那張竹片。“光緒十三年？”表叔瞪大了眼睛，問道:“到現在有幾百年了吧？”王歡歡用手指點著孩子粉嘟嘟的小臉兒:“可這小可愛，還不到一歲呢。”“這應該是他父親的照身帖。或許他父親料到孩子會丟，便將自己的照身帖留在孩子的襁褓裡。咱們憑藉此帖，便可以找到孩子的父親。”我思量著說。王歡歡哈哈大笑，說道:“你腦子短路了嗎？這孩子一歲，他爸爸一百歲，難道他爸爸九十九歲的時候還生孩子不成嗎？”“唉，你要知道，這地方深山老林，保不齊有幾百歲的老妖怪在這裡修行呢。”我說道。“我才不信呢，難道這身份證就只能是他爸爸的嗎？爺爺的不行嗎？”表叔搖頭說道:“關鍵是爸爸的身份證放孩子身上，還便與尋找，爺爺的身份證又是這種老輩子的玩意兒，放這孩子身上還有用嗎？”“沒錯，一百年前說不定這村子都不叫青石峪呢。”我翻了翻那些銀票，說道:“至於這大幾千塊錢，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你真好意思啊！”王歡歡瞪大了眼。“交易是維持世界得以運轉的基本，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知道。”王歡歡氣呼呼的說，“可你居然不分我們一半兒！這可是咱們一起發現的呀!”青石鎮正是方才遙望如一顆染上瑕疵的明珠的所在。媛媛和念慈洗了一路的尿布。王歡歡卻將孩子剩下的羊奶，配上砂糖自己喝了。羊奶味道還不錯，就是喝多了容易鬧肚子。這夜我們在路邊破廟裡留宿，我睡得迷迷濛濛的，忽然聽到旁邊有動靜，我急忙打起精神，往那邊細瞧。卻見一個黑影兒，鬼鬼祟祟的向廟外面摸去。我急忙跟了上去。那隻奶羊正栓在門口枯樹上吃草。那黑影，瞅了奶羊一眼，哼了一聲:“我看你也應該檢查檢查身體了！”是王歡歡的聲音，只聽她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就像打鼓似的。我心中立時明白，肯定是她羊奶喝多了，肚子竄稀了。我本想回去，但站在林間，見夜空幽寂，星月穿梭，小風吹在臉上，清爽宜人。如此情景之下，我頓覺周身舒暢，別有一番情調。忽而夜風呼嘯，黑霧瀰漫上來，遮天蔽月，天上的星月、遠處的長河和身邊的野草，都融入黑暗中。霎時間，讓人驚駭莫名。廟門口的方向傳來咩咩大叫之聲。那頭奶羊煩躁不安，四蹄亂蹬，不停的用頭去撞樹幹。接著“砰砰”之聲不覺，黑雲中有龐然大物雨點般落下。一滴冰腥的水落在我的臉上，伸手一抹，是黑紅的血滴。卻見王歡歡從密林中跑出來看，見我站在門口，急忙問道:“陳陽，發生什麼事了？”我搖了搖頭，抬頭仔細去看，目光盡處，碎屍遍佈，血水如雨滴落，整個所在都被染成了血紅色。我和王歡歡護著頭，急急奔入廟裡，搖醒大家。“表叔、念慈、媛媛，快醒醒，外面下起了血肉雨。”我坐起身來，還未說話，只聽咯啦一聲，木質房頂被砸出一個大洞，無數血肉落進來，將廟裡的佛像染了一身血。那佛結著無畏印，臉上還曖昧的笑著，忽然破洞中落下一副枯骨，將佛像砸落神龕。枯骨學著佛像的樣子捏起佛印來，宛如戲臺上的青衣，口中念起佛號，捏腔拿調，怎麼學都不像，最後捂著口，嘻嘻嬌笑起來。王歡歡撲進媛媛懷裡，嗚嗚哭起來:“這都是什麼東西呀！”我念動咒語，一團白煙嫋嫋升起，擋在我們頭頂上，血肉落不下來。“歡歡，你不要慌。”我盤膝而坐，驅動真氣。王歡歡將腦袋埋在媛媛懷裡，心裡害怕，又忍不住偷眼去瞧四周。血肉落地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消失不聞，黑雲穿過房頂的空隙鑽進廟裡，把我們裹的嚴嚴實實。黑氣中似有無數冤魂惡鬼，嚎叫慟哭，吵的王歡歡心膽俱裂。“陳陽，陳陽，表叔……”我忍不住睜開眼睛，去尋找大家的身影，然而黑霧之中伸手不見五指。我們只覺自己陷入了無邊地獄，身周佈滿惡鬼。鬼氣隨著那些恐怖的聲響，鑽入每個人耳中、鼻中，又入腦、入心，化成亂紛紛無數奇詭的面孔，有雙目被挖，七孔流血的貓妖、容貌絕麗的吳敏、滿臉煞白的冤魂惡鬼……“冤枉啊……”“還我命來、還我命來……”“我死的好慘吶……”聲聲句句，宛如千斤，壓在我們幾個人的心頭。迷離中，我彷彿看到念慈和我抱著那個孩子走在街頭。路人指指點點，說我們年紀輕輕不知檢點，這麼小就生了個男孩。念慈辯稱那不是我們的孩子，反被人說是野種、弄不好父母之中有誰不是人類。我們兩人心中氣悶，想要抗辯，但那一瞬間，好像我們腦海中的一切記憶，都不見了蹤影。便果真覺得自己汙穢不堪，淚水滾滾而下。忽然聽到一個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傳來:“你們不要再往前走了。”宛如一道明光，破空而至，燭照前路。我回身一望才知，自己不知不覺，竟而走出廟門，來到外面，四周並不見什麼街道路人，倒是三三兩兩站著些奇模怪樣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