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死者的尊嚴

    我和金源春靜靜的站在那裡，挺著老太太講述她的過往。“那日我從街市買米回來，看到這孩子光溜溜的趴在門前玩泥巴，就問他肚子餓不餓，請他進門吃糕餅。“孩子吃了糕餅，喊我奶奶。我心裡又疼又愛，就留他多玩了一會兒。從此，這孩子經常來玩耍，通常都會留下吃飯，孩子的父母也不來找。”老婆婆喂完了粥，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我像閨女這麼大的時候，有過一個孩子。”老婆婆望著金源春，說道:“只可惜我們娘倆命苦，她剛出生沒了爹，我沒了丈夫，我們相依為命，本以為必有後福。沒想到孩子長到小姑娘你這麼大的時候，得了一場病，也沒了。”老婆婆的語氣緩了下來，有些失落，卻並不悲傷，或許是淚早已流乾，或許女兒留給她的甜蜜，足以應對思念時的苦痛。“我那個女兒，比誰都聰明。白天我下田，她坐在田壟上編草繩，晚上我們倆蜷在一個被窩裡，笑啊，鬧啊……她要是現在活著，該多好啊！”老婆婆微笑著說:“我一個人這麼多年，獨自活著。每當我覺得日子太苦，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想想我抱著那寶貝女兒的日子，哭上一陣兒，但想到最後終究還是笑了出來。”我聽得鼻子發酸，金源春卻上前去看那孩子的情況。老人家繼續說:“可自從我老了之後，頭腦一天不如一天，好幾次我差點忘了，忘了那幫我度過苦日子的蜜糖，那段日子我過得人不人，鬼不鬼，眼看活不下去了。”“直到這個孩子出現，我才重新想起了我那閨女。我老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可每每看到這個孩子，我就覺得自己精神了不少、硬朗了起來。”我明白了，老人家以為是這孩子給她帶來了歡喜，刺激了她衰老的頭腦，令她想起跟女兒在一起的甜蜜時光。但其實，這小孩是個兇物，他可憐這位老人，就出去偷偷吸那些小孩的精氣神回來，又偷偷灌給老人。金源春抓了這小孩，將小孩吸走的精元和他自己的修為，再加上金源春自己的法力，做成了那些胭脂，來拯救鎮上的孩子。金源春按住小孩的脈搏，那孩子身上的黑氣緩緩化去，身體急速畏縮，化為一團魂氣消散在夜空當中了。我怔了一下；說道:“難道，咱們不應該體恤一下他與老婆婆的感情，酌情寬大一下子嗎？”金源春道:“整個結界當中的小孩兒都差點兒死在他手裡，於公於私他都不應該再活著。”我心裡咯噔了一下，老婆婆就坐在這裡，金源春卻如此毫不猶豫的把這事兒說了出來，難道不會讓老婆婆感到傷心嗎？我一邊在心裡暗怪金源春當著老婆婆的面說穿這事兒，一邊偏過頭去看老婆婆的反應。然而我的目光落在老婆婆臉上的時候，卻見老人家臉上掛著微笑，雙目微合，早已沒有了呼吸。金源春雙手合十，對老人深深一躬。我也學著她的樣子，雙手合十，送了老人家一程。雖然面對著死亡，但是我卻沒有半分頹唐之氣，我們親眼目睹了這個老人去世的時候，是多麼安詳。金源春這下的注意力終於轉移到了我的身上，她看著我問道:“喂，你是什麼人？怎麼回來到我們這裡的？”我怔了一下，便從懷裡逃出柳傳鶯送給我的腰牌說道:“你的分身之間，都不會有感應的嗎？”金源春搖了搖頭，說道:“我雖然懂那些功法，但是我的功力不夠強大，不足以維持分身的五感傳送。”我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便將那京兆府發生的事情，原封不動的告訴了她。金源春皺起眉頭說道；“這個……那個燕秋晨長什麼樣子，你能告訴我嗎？”我把燕秋晨的模樣，告知了金源春。金源春聽完了之後，大驚道:“那是，當年跟隨我的一個小丫頭。她因為好吃懶做，被我批評了幾句，就受不了了，偷襲把我打傷，隨後還逃出了結界。沒想到，她居然去了外面投奔了我的分身，看樣子就是要趁機報復吧。”我“嘶” 了一聲，說道；“沒想到啊，中間還有這麼一段原委。”我想了想，說道:“可是那個燕秋晨這樣做，不是很容易暴露嗎？”“她調皮好動，別的都不喜歡學。唯獨喜歡易容、化妝，化妝成別人的模樣。但是你剛才描述的正是她原本的相貌，所以她應該是沒有易容。”“或許，她就是喜歡這樣的刺激。”我說道，“遊走在被發現的邊緣，如果加上了易容這層保險，他反而覺得不那麼刺激了。”金源春點了點頭，說道:“沒錯，這的確是她能做出來的事兒。”我心裡猛地震了一下，說道:“可是她在外面做的一切，都不能對你產生影響，像她這樣的人， 不真正的傷害到你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但是現在燕秋晨等於是自己暴露了自己，她鋌而走險殺了那個金源春的分身，又殺了柳傳鶯。她的報復目的已然沒有達到，她絕對不會就此罷手。想到這裡，我的心劇烈的振動了一下，失驚道:“不好，她的目的，是這個結界。”“你說什麼？”金源春一聽到整個結界都會收到威脅，她的心也不自覺的懸了起來。我 靠近金源春附近，說道:“那口枯井，是結界的入口。燕秋晨口口聲聲，說那枯井是如何如何，分明就是要把那口枯井暴露在世人眼前，讓你們的存在，在世界上曝光。”自從我來到這個地方，第一次看到金源春驚慌失措，驚恐的倒退了好幾步:“真是心狠手辣。”“確實是心狠手辣。”我心裡暗暗想到。我抬頭看了金源春一眼，說道:“金姑娘，你先不要著急，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加強結界的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