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後續

    溫簡言的身體稍稍後仰著,似乎毫不介意自己現在前襟大敞的狀態,肢體放鬆而慵懶,任憑鮮紅布料流淌而下。



    "當然。"



    他忽然笑了。



    "我們的時間很多。"



    他稍稍直起身,抬手攬住不燭的肩膀,注視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眸,輕瓢瓢地用指腹蹭掉對方唇角殘餘的溫熱血跡,琥珀色的眼底深不見底,帶著一點深的笑意∶



    "那麼,你又著什麼急呢?"



    和剛剛的被動完全相反的是….溫簡言此刻心如止水。



    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輕佻和鬆弛,甚至沒有帶半點的偽裝成分。



    因為事情的發展實在是太過符合他的預期了。



    進入【昌盛大廈】第五層,這是夢魘系統和巫燭的共同命令,但是,二者的欲求卻針鋒相對,甚至可以說是背道而馳。



    事實證明,【昌盛大廈】第五層內,那面銅鏡內封印著的碎片十分重要,甚至可能和巫燭最本源的力量——那深不見底的恐怖黑暗有關。



    只要幫巫燭被封印在銅鏡內的碎片放出,他的實力就會大大增強,甚至可能和夢魘分庭抗禮……



    夢魘怎麼可能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呢?



    但是,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它允許了,逆來順受般地接受了這一事實。



    即使在溫簡言將巫燭的碎片從銅鏡之中放出,又重新回到副本之中後,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要知道,那個時候昌盛大廈】還沒有徹底地從夢魘的掌控中脫離出來,夢魘仍然擁有著最高的控制權,直播沒有斷線,所有的道具都可以使用,夢魘完全可以中斷這一切,即使巫燭已經獲得了部分重要的力量,但是,只要有"他",溫簡言,這一異神唯一所在意的人類,幹萬年間首次誕生的愛慾對象在手中,就一定會有翻盤的機會。



    但是……



    它沒有。



    夢魔放任了一切發生。



    如果換做其他人,可能真的會以為,夢魘已經落於下風,甚至無力與巫燭對抗……



    但是,溫簡言不一樣。



    作為騙子,他唯一的武器是唇舌,唯一的防具是腦子。



    更重要的是……他太擅長,也太習慣與比自己強大數倍的敵人交鋒對峙了,否則,溫簡言不會選擇自己現在腳下的這條路,同時與異神與夢魔為敵,在兩個隨時可以將自己壓扁碾碎的恐怖存在間遊走和轉圜,花言巧語,兩面三刀。



    越強大恐怖的組織,往往就越狡詐,越狠毒。



    想要騙過他們,從他們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口肉,就必須比他們狡詐十倍,狠毒十倍。



    為什麼夢魘什麼都不做?



    因為它不信任溫簡言的"投誠"。



    從一開始就沒有信任過。



    否則,它也不會主動送上最完美的餌料,允諾他"在下個副本中能夠不死"的同時,又在前三層樓中惡意操控著"運勢",引導著他一步步從三樓的畫中走向"第五層"——只要從這裡進入第五層,即使是不死,也會被永遠留在副本之中,作為紅衣女屍的替代品,和昌盛大廈融為一體。



    但是,巫燭的出現令夢魔的計劃出現了失誤,但是,也在某種意義上,大大提高了溫簡言在整個計劃中的重要性。



    這位邪神現在已經過分在意一個人類的生命了——即使他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



    所以,這個人類不再能像先前那樣,被使用過就立刻拋棄了。



    對於一枚不聽話,但卻過分有價值的棋子,應該如何使用呢?



    一絲莫測的笑意從唇上掠過,像是湖面上被微風揚起的一絲波紋。



    溫簡言單手攬著對方的肩膀,然後一個用力,從對方的懷抱中轉身而起,雙膝分開,跪坐在對方的身前。



    他低下頭,俯視著對方的臉。



    金眼,黑髮,俊美到近乎懾人的面孔,遍佈於蒼白皮膚之上的詭異符文,漆黑的紋路蜿蜒著,像是從皮膚之下生長而出,以血肉為食的枝喜。在那和人類過分相似的皮囊之下,是一隻與人類沒有半分相似的異類惡種。



    以原始的慾望為驅動,沒有理智,沒有情感,沒有基本的道德底線。



    溫熱的手指緩緩插入流水般冰冷的髮間,用柔軟的指腹摩挲著對方的長髮,後頸,一下下地撫摸著,親暱,細緻,充滿耐心。



    溫簡言再次湊近幾分,用鼻尖與對方輕柔相觸,若即若離。



    "閉上眼。"



    溫柔的咕噥聲從喉嚨間溢出,既像情人間的耳語,又好似母親愛意的低語。



    像是被蠱惑一般,巫燭聽從了他的命令。



    溫簡言把唇貼了上去,輕柔地磨蹭著,緩慢地含吮著對方輪廓優美的下唇,嫻熟,輕柔,技巧性十足。



    他的另外一隻手臂搭在巫燭的肩上,指尖順勢懸於虛空,在對方無法看到的地方,瘋狂地點按著那只有他一個人才能看到的,灰色的直播間圖案。



    但是,與那迫切瘋狂的動作相反,溫簡言眼底的神情卻冷靜的嚇人。



    如何馴服一隻有用,但不馴的棋子?



    把它丟入絕境,斷絕一切希望,然後……再丟給它一根細細的蜘蛛絲。



    只有這樣,那枚不聽話的棋子才會明白,誰是主人,誰是奴隸。



    至少溫簡言就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