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驚夢 作品

第七零七章 笑話

  ——他們哪怕是騙他一下,只騙他那麼一下也好啊。

  青年發涼的唇瓣打起了哆嗦,那水珠淌過他的面頰,直直墜在了墨書遠那握著刀柄的手上。

  後者但覺手背一涼,那水跡已然散作了小小的兩團;那淚分明是冷的,打在他手上,卻比冬日裡泥爐上那剛燒滾的酒水還要燙。

  “你是……幾時知道的?”墨書遠答非所問,他顧自捏著那刀柄,瞳仁被眼睫掩在了陰影之下,燭火躍動映出他緩緩繃緊的唇線,教人瞅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他垂了眼,似是想要避去青年人的視線,墨書昀聞此,臉上忽的浮上了層極淺的笑。

  “一開始。”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他活的這二十七年,不過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自欺欺人的那個,從來都只有他。

  墨書昀閉了眼,先前一直攥在墨書遠腕子上的手陡然便失了力道。

  他太累了。

  青年扯了扯唇角,嚥氣時他唇邊掛上了道似有若無的笑。

  墨書遠見此呼吸不禁有著一瞬間的遲滯。

  他沉默良久,終竟是一言不發地擦去了自己指間的血跡,並取出了暗格內的金紐玉印,將之塞進墨書昀空著的手中,仔細把他擺成了自戕之狀。

  “三哥,你的頭髮亂了。”臨走時,墨書遠俯身抬指理了理那已死青年鬢邊微亂的碎髮。

  墨書昀的屍身已漸漸冷了,他伸手過去,餘溫轉瞬便被夜風吹散在了空中。

  他一點一點、慢慢將青年人鬢邊垂下的最後一根墨髮理順,起身時那指尖遏制不住地帶了細細的顫。

  “三哥,你莫要怪我。”墨書遠閉目,低頭洩出道無聲的嘆息,“要怪,就只能怪你的命不好。”

  話畢他便不再看他,徑自起身翻出了窗臺,躍上房簷後他張嘴深深呼吸了一口,冬日的寒風自咽喉灌入了他的肺腑,冷凌凌颳得他胸腔生疼。

  他知道他自此便再沒有兄長了。

  他知道自此便再沒人會像他三哥那般真心待他。

  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最想要的,從來都只有那山巔上的九五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