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竹 作品

第90章 祁小狗(三合一)




    “我呸!你看那個賤蹄子的樣,當真以為老孃想來看她這張臉,還敢跟老孃擺臉子!這一家丟臉的貨色活該倒黴!”



    “我看啊她媽肯定是被壓死了,她怎麼就這麼好運,跟她媽一起去了咱們還能多拿一分補助金呢……”



    有滿頭大汗擔著病人往醫療所趕的醫生護士聽見了她嘟嘟囔囔的罵聲,又驚又怒。



    災區的人還有許多沒能救出,這人竟在這裡說這麼惡毒的話。



    元海玉被瞧了,一甩手又瞪了回去,“看什麼看?”



    林洋皺了眉頭,“媽你小聲點,生怕別人聽不到?”



    地震之後的死了的災民,是要給家屬撫卹金的,據說前三個月每個月都有一千塊;



    如果是大型地震導致的房屋損壞,政府會每戶賠償2—5萬元的安置金。



    從新聞上看到吉山市地震的消息後,林洋的心思立即活躍起來。



    他一直知道自己那個大姨帶著一個表妹在吉山買了房,雖然吉山不是什麼大城市,但這幾年發展得不錯,房價日益增長,估計她們孤兒寡母名下的房產能估值到幾十萬。



    想想這麼一大筆錢,林洋就心癢癢,同時埋冤自己老孃以前怎麼就和這麼親姐姐結了怨,老死不相往來。



    如今吉山地震,他本想著如果元海虹和元幼杉都死了,那他們不僅能領兩份撫卹金,說不定還能運作一番把住房安置金也頂掉;



    反正大舅一家離這裡遠得很,也早就不和這個妹妹聯繫,沒人知道。



    這個念頭一說出來,就得到了元海玉的大力支持,“大洋的腦瓜子就是機靈!正好那小娟她家那邊不是非要蓋一間大房子,有了這筆錢可能滿足她了,便宜那死丫頭片子了!”



    林洋已經二十六,最近談婚論嫁的姑娘家非要他們家蓋一棟新房當婚房,不然就不嫁,引得元海玉在家罵了半個月;



    可兒子又不能不結婚,為了房子的事她愁得上火。



    如今自認為找到了白得一大筆錢的解決辦法,當天就買了火車票往吉山趕,生怕自己爹媽哥哥那邊聽到消息過來和他們搶;



    要不是他們來得早,差點都沒能在封鎖道路前進來。



    想起元幼杉那雙清稜稜的眼睛,元海玉心裡又有些打顫,“兒啊,可現在那妮子還在,你說她娘那個撫卹金和安置金……”



    林洋臉上笑著,實際上心腸比誰都狠毒。



    他拍了拍元海玉的肩膀,“媽,這就要你沉住氣了,等表妹出院以後啊先把她接到家裡,給她買一床新被子,東邊那間亮堂屋子也整理出來給她住……”



    話還沒說完,元海玉就忍不住了,“那間屋子是我留著給你當婚房的,新床新櫃子的,怎麼能給那死丫頭住!”



    “你聽我說,表妹沒跟著去是好事啊。”



    看著老孃一臉懵,林洋笑嘻嘻道:“她要是跟大姨一起去了,咱們沒有這邊房子的房產證,政府也未必能把住房安置金交給咱們。但是現在表妹還在,那就不一樣了,聽說這頭的房子大姨早就過戶給表妹了,現在她人還在,政府就是不管這些災民的房子人家也不會願意的,等這邊重新建起來之後表妹肯定能分到一棟新房子……”



    兒子越說,元海玉神色越激動,忍不住喘著粗氣。



    “對!對!咱得把你表妹接到家裡來照顧著,把她當親親的閨女,等這邊房子重建之後再過來照顧她,不然她這一個小小年紀死了媽的女娃夠可憐的,我得替她媽看著她。”



    她完全想通了。



    他們一家子收留一個孤女,盡心盡力照顧著,以後跟著享點福不是應該的?



    到時候等吉山這邊的房子建好了,正好小娟和兒子應該也有孩子了,遷過來正巧能上吉川市的戶口。



    只要住進去,那就是紮了根的。



    元幼杉那一個貓膽子的丫頭,如今又沒了親人,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見元海玉想通了,林洋道:“所以我一直讓你對錶妹好一點……”



    “行!你娘就把她當親閨女行吧,先去收容所那邊找住的地方,過兩天就來伺候她!”



    跟在母女倆身後砸麼菸頭的老林頭一路上沒說話,心裡嘆息著,怎麼都不是滋味。



    他知道自己一家子不地道,做的是壞根子的事情,要欺負一個剛剛死了孃的丫頭片子。



    可饒是老林自認為還有點良知,卻悶在心裡,他不會告訴元幼杉,更不會阻止這對母子。



    因為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看著自己兒子娶不上老婆。



    哪怕他兒子滿肚子壞水,可這也是他的兒子。



    林洋此人從小被父母當心尖肉養大,結果高中都考不上;



    塞錢進了技校又不好好學技術,跟一幫二流子學了一身壞毛病。



    他仗著自己有點姿色又會哄人,在學校裡就玩弄女同學的感情,挑挑揀揀自認為要娶一個家境殷實的。



    吃絕戶,是他一直以來的追求和夢想。



    他現在的未婚妻就是他選中的目標。



    那個可憐的女孩兒父親是縣長,家裡就這麼一個獨生女,被林洋的花言巧語迷住後非要嫁到他老家;



    要不是女方父母不鬆口,必須要重建一棟房子獨立出去,恐怕早就被林洋得手了。



    現在吉山地震,林洋的腦子又動到了自己大姨一家,要把‘元幼杉’這個表妹的家底吃了。



    畢竟在他看來一個丫頭片子,要什麼房子也是糟蹋了,嫁出去給別人也是便宜了外頭人,不如給他這個血親的表哥。



    如果這丫頭不願意,只要把人弄到了鄉下,自然有一萬個法子讓她折騰不起來。



    她一個沒父母撐腰的,還是個黃花姑娘大學生,堵上嘴讓村裡的媒人說門富庶的親事,一輩子讓她跑不出村口,又是一筆不菲的彩禮錢。



    心裡反覆盤算的林洋,腦子裡又想到剛剛看到的幾眼。



    表妹那巴掌大的嫩白臉蛋,冷冷瞥人時的傲勁兒,還有掩在病服下纖細的腕子,簡直讓他心癢癢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不該這麼絕,把這樣一個大美人賣給鄉下的老騾夫。



    罷了,反正他娘把人接回家後,準備對外說是從小送養出去的親閨女;



    大不了等自己和小娟結婚了,就給表妹在吉山的房子留間屋子……



    ——



    病房裡的元幼杉並不知道,自己乃至未來的幾十年,已經被人計劃好了。



    她蹙著眉用布擦拭著剛剛元海玉靠過的地方,那裡的邊角被蹭出一塊汙漬,雖然她並沒有潔癖,但心裡也不太舒服,因為剛剛那一家人給她的感官十分不好。



    更何況以後出院了,這個床位還要給別的病人住。



    想了想,元幼杉等醫生來查房後,又專門叮囑了一句,“姨姨,今天登記了來找我的那一家子,以後你別放他們進來了,我們兩家之前結了仇,他們不是真心過來看望的,是來看我們家笑話的。”



    說著,病床上還包著紗布的女孩兒微微垂眸,平日裡清冷的瑞風眼紅了,像是受了什麼委屈。



    醫生愣了,“哎呀……我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他們說是你老家的親戚呢。”



    旁邊床鋪一個吊著手臂的中年婦女一聽,忙道:“我說呢,剛才瞧著那一家子眼神都怪怪的,這剛剛生了大災竟然來欺負小姑娘來了,忒不要臉!”



    “我也作證,一家子來看病沒問一句傷口,張口閉口戳人家小姑娘心肺管子……”



    最裡頭的女孩兒冷不丁道:“我看那家還有個二流子,往女子病房裡亂看!”



    醫生一聽慌了,“我叮囑過他們男人只能等在外面的,姑娘你放心,以後那家子再來我鐵定不放人!什麼東西……”



    滿屋子義憤填膺,讓眉眼微垂的少女微勾了嘴角。



    反正那一家子本來就沒安好心,她也不算錯怪他們。



    結果因為元幼杉生得太無害,故作可憐時一張霧葉眉輕蹙,烏髮趁著雪白的面龐更顯可憐,登時引得隔壁床的大娘心頭一軟。



    她摸索著從床頭拿了一把棗子,塞到少女的手裡,



    “丫頭別傷心,那家人再過來,嬸子把他們趕出去!吃吧,你這也沒個來照顧的親人……”



    說著,大娘自己眼睛紅了,想起了生死未卜的家人。



    掌心裡一捧拿不住的棗子,還有淡淡餘溫,一時間讓元幼杉怔了神。



    她吃了一粒,心裡澀澀得卻依然揚起笑臉,“謝謝大娘,很甜。”



    就在這時,原本匆匆離去的醫生又來了一趟,還是找元幼杉的。



    “給我忙忘了,昨天送你來的那個軍人來看你了,好像在大廳裡等了一會兒了,你要是不想見我就讓他走吧。”



    元幼杉:“軍人?”



    “是呢,我瞧著穿的是身搜救隊的衣服,聽昨天值班帶隊出去的人說,是他把你救出來的。昨天晚上我們安置你的時候,他還過來看了一眼,我看著個子高高大大,好俊俏一小夥子,還以為你們之前認識的。”



    也難怪醫生多想,昨天那年輕軍人過來時神色焦急,追問著小姑娘的傷勢,看起來緊張得不得了;



    再加上這兩人都異常出眾的外貌,留守值班的小護士們都以為這是一對情侶。



    看這姑娘的表情,不太像啊。



    雖然不知道找自己有什麼事,但畢竟有恩於自己,她想了想還是道:“那我出去見見他吧。”



    “哎你坐著吧,腳底板的傷口都沒癒合呢,我讓他來門口,你瞅兩眼要是不認識,還是打發了吧。”



    說著,醫生就走了出去。



    披了件隔壁床大娘的外套,元幼杉坐起身,不多時便聽到醫生的聲音在外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