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幽 作品

47、開荒第四七天

    周圍的隨從近衛識趣地遠離了一些, 但小別重逢的楊久和趙禛沒有沉溺於溫柔繾綣,他們看了看彼此就說起了近況。坐在小凳子上,楊久伸直了腿舒展著筋骨, 她說蟲子、討厭的蟲子, “我以為深耕之後把蟲卵翻出來暴曬蟲子會死得差不多, 沒想到蟲害這麼嚴重, 也沒想到它們的活動範圍那麼大,半人高的地下還能夠零星見到蹤影, 大自然怎麼會創造出如此令人厭惡的生物。”

    她抱怨完後嘆了口氣, “要是有殺蟲劑就好了, 惱恨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 一股腦地噴上去, 丫的, 弄死它們。”

    急起來, 她嘴巴里什麼詞兒都往外蹦躂。

    趙禛時有聽不懂,但默默傾聽著,聯繫上下揣測著詞意,聽多了就如小甲小乙受到影響一般,他偶爾也會說出一兩個從楊久那兒學到的字詞,別人初聽會覺得很奇怪,下屬甚至會惶恐無措, 隨著時間的推移,習慣就好。

    語言的魅力在於傳播性和感染力, 楊久說的東西會從幽州擴散出去成為用語時髦,也是沒有想到的。

    當然,此乃後話。

    楊久一股腦兒地把煩惱和壓力說完了, 就扭頭去看趙禛。

    趙禛回以清淺的笑容。

    篝火、火把的照耀下,楊久美麗嬌俏的面龐猶如沐浴在晨輝朝露裡的嬌豔玫瑰花,看得趙禛挪不開眼,直到一隻沾著泥巴、髒兮兮的手揮在眼前,他才從愣神中回過神來,挪開視線掩飾自己的尷尬,他沉穩地說:“我巡視幽、靖、單三州,蟲害已起,據瞭解,整個北境,甚至往內陸延伸一些,都遭受著蟲害。朝廷已經派人賑濟災情……”

    說到此,他頓了頓,嘴角似有若無的嘲諷很快消失不見,又恢復了從容淡定的模樣。

    陳松延說得對,寧王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人,是大戰當前、敵人過境亦不動聲色的人,他內斂、沉得住氣,在楊久出現前,遇事從不會有這般抱怨或者聊天的場面出現,或者說,沒有人給他這個機會。

    楊久喜歡交流,從交談中可以瞭解彼此,只是她不擅長交流,社恐總是會用冷漠和微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好像趙禛是不同的,也許是從吃鹹骨頭湯那晚關係變化後,他就徹底不一樣了,在他跟前,楊久放得開,社恐變得暢所欲言,還鼓勵著趙禛多說。

    不得不說,趙禛從一開始內心的無措變得從善如流,有人說說話,挺好的,一些困擾自己的問題隨著交流,亂成一團的思緒能順利解開。

    他繼續說一些自己外出巡視的經歷,言及蟲害,眼底浮現出擔憂。

    “春耕時發生蟲害,播下的種子被啃咬殆盡,延誤農時……”趙禛言語中的擔憂已經能夠化為實質,耽誤春種,將影響一年的收成,波及到的不僅僅是百姓的生存問題,還有更多更深的隱患。

    在幽州其它地方,為蟲害所擾的人很多很多。

    說不清的燈亮到天明,眉頭緊鎖間是化不開的愁緒。

    楊久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她悄悄地把手指塞進趙禛虛握的拳頭裡,回應她的是拳頭收緊。

    她說:“我們找生力軍,人解決不了,天更加解決不了……”

    賣著關子,故意沒有說完。

    “自然。”趙禛不信命、不信天、不信神、不信佛,如果天上有神,那肯定是無悲無喜、無情無傷,以冷漠看蒼生受苦。

    楊久說 :“雞鴨可以。”

    趙禛驀地看向楊久,楊久難為情地微垂下頭,“其實我想過人是不是能吃,要是能吃能把它們吃絕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