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幽 作品

開荒第六天

    “事實咋還不給人說啊。”屬下蔫頭耷腦地說。

    沈千戶吹鬍子瞪眼,“咋滴,不給你說還給我臉子看。”

    “明明是千戶給我臉子看。”屬下慫慫地嘀咕。

    “有你這麼當手下的嗎,滾滾滾,給我滾,破鑼嗓子老子聽了心煩。”

    沈長年抬起腿朝著手下屁股上踹了一腳,屬下趁勢朝著前頭“滾”了好遠,拍拍屁股溜了,聞著味兒實在是太香,他準備弄點白菜湯泡餅子先墊墊肚子。

    沈長年搖頭,“老子都養了些啥玩意兒。”他使勁兒聞了聞,冷冷的空氣裡白菜燉肉的特有香氣越發濃郁。

    不是糊弄人肚子的一鍋亂燉,不是帶著糊味、肉腥味、泥巴味……

    “孃的,還真怪香的,也就比老子做的好那麼一點點。”

    沈千戶往前走,矜持地沒有靠到鍋子那邊去,他才不像那麼些人,眼珠子要掉鍋裡了。他在周圍四處轉轉,喊這個把帳篷扎牢了擋風,喊那個乾柴別直接堆地上受了潮,再喊另一個繼續搬白菜,今兒個留守後方的敞開了肚子吃一頓。

    他揣著手眯著眼睛看逐漸亮起來的天空,陰沉沉的鴨蛋青色,天際堆著厚厚的雲,陽光透不過密佈的濃雲,地上一直是死冷死冷的。

    透過了又咋樣。

    冬天的太陽是喘氣都難的老頭子,就給點亮,暖不起來。

    “千戶。”李大苟從帳篷後面繞了一圈走了過來,手上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白菜燉肉,湯多菜少,上面蓋著一塊餅子,保溫。

    沈長年伸手,手上重了重,“沒了?”

    “就這麼多,不能再多了。”李大苟一副沒商量的小氣樣。

    “筷子,筷子!”

    “哦。”李大苟還以為千戶嫌菜湯少呢,他左右瞅了瞅,看到乾柴堆裡有細樹枝,折了兩根在看不出本色的衣服上擦了擦,“給。”

    沈長年,“……”

    “千戶?”

    “算了。”沈長年嘆了口氣,“我好歹也是個讀書的斯文人,怎麼就淪落到這地步。”

    喝了一口湯,沈長年眼睛睜大了一些。

    “好吃不?”李大苟夠著腦袋,好奇地問。

    “嗯……”沈長年思索,皺著濃眉幽幽地說:“還成,比我做的差點。”

    李大苟點點頭,明白了,待會兒多喝一碗湯。

    沈長年看了眼硬得能砸死人的一角麵餅,“等會兒多給我盛碗湯。”他好似喃喃自語地給自己找理由,“餅子忒硬,多點湯才咽得下去。”

    說話不耽誤吃東西,沈長年吃了白菜、吃了肉片、吃了凍豆腐,奶奶的,明明是一樣的玩意兒,怎麼楊九郎做出來的就好吃?她也就是鏟子翻翻鍋,撒點鹽,放點胡椒啊,這些他都做了。

    “看著沒?”腦袋快要埋碗裡面的沈長年不經意地問。

    李大苟粗糙的嗓音說:“丁三一直跟著,她手腳乾淨得很,沒亂動。”

    沈長年嘀咕,“皇帝送來她究竟幾個意思?”

    李大苟回答不了,換做寧王同樣回答不了。

    ···

    “丁三,還有幾鍋?”

    楊久反手擦著額頭上的汗,剛才冷得直哆嗦,接連煮了五六鍋白菜燉肉之後她熱得滿頭大汗。

    丁三就是娃娃臉,一直在楊久身邊幫忙,他說:“早著呢。”

    楊久差點一頭栽進大鍋裡,顫抖著嘴唇說:“不、不會做一個白天吧?”

    “不至於不至於。”丁三鼓著娃娃臉掰著手指算了算,“算算做到半下午就行了,大多數跟著王爺出去,剩下的不過是一些老弱病殘,胃口都不大。”

    說完了,還朝著楊久靦腆地笑了笑。

    楊久,“……信你的邪。”

    “楊姑……公子,接下來這鍋煮得綿軟些,是給傷員吃的。”說到此,丁三除了兩頰哪哪兒都瘦的臉上出現了落寞,“給他們吃頓好的,飽死鬼上路總比餓死鬼投胎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