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幽 作品

開荒第九天

    其他人都衝了出去迎接出徵隊伍的凱旋,唯獨楊久守著一鍋湯屁股都沒有抬一下。

    “公子。”小甲低聲地催促。

    楊久撐著下巴嗯了一下。

    “公子,出去迎一迎,你的身份畢竟與尋常雜役不同。”

    小甲說的隱晦,楊久還是懂的啦。

    她困擾地撓撓頭,她明面上的身份是個侍妾,最應該做的是討王爺的歡心。

    “我,不知道迎接出去做什麼啊!”

    社恐本能地向後退縮,眾目睽睽之下把自己送到臺前,想想就腳趾摳地。

    “要你做啥啊,什麼都不用做。”小乙大咧咧地提醒,他急得恨不得拽起楊久衝出去!“只要在王爺面前露個臉就行,有個印象,驚鴻一瞥,就是一眼難忘。”

    楊久用手攏了攏自己油膩的亂髮。

    小乙,“……”

    憋了一會兒說:“別緻。”

    小甲語氣輕緩地說起了無關緊要的事兒,“像我們這等小太監在宮中也是有人奉承的,經常有一些想一飛沖天的塞錢給我們讓透露一些陛下的行蹤。我們負責灑掃,知道的其實要比旁人更多一些。”

    小乙很容易就帶偏了話題,他興奮地說:“我知道有三個宮人買了消息同一天晚上在御花園等著,哈哈哈,但那天陛下去了靈禽園。”

    楊久哈哈笑了兩聲,故宮的御花園她去過,好小的,不知道大齊的多大。

    小甲帶著笑意說:“一朝得幸的畢竟少,但在貴人眼裡留個影兒,他日說不定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說了這麼多,這才他想說的。

    楊久對對手指,“嗯。”

    目下,王爺就是她最大的依仗。

    要抓住抓緊了這根救命稻草,不,是救命的虎皮,扯一扯還是很有用的!

    撐著膝蓋,楊久站了起來,“知道你們的意思,我出去看看。”

    估計現在擠不到前面去。

    楊久想岔了,並沒有出現想象中的前呼後擁、人頭攢動。軍中紀律森嚴,所有人要盡忠職守,不得擅離崗位,戰時又加若干重則,翫忽職守是要掉腦袋的!

    留守的兵各自戒備。

    雜役不得輕易走動。

    隨意走動者,細作論處,斬。

    楊久走出去時看到的只有軍中高級將領在迎,監軍赫然在列。

    很快楊久知道沈千戶及其他人為何離開鍋灶,是因為他們要去抬傷兵。

    夜襲中,寧王他們贏了,但在死傷面前,他們贏得慘烈。

    一張張失血後青白的臉;

    一聲聲痛苦的呻|吟;

    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流逝……

    一串鮮血從楊久身邊經過,她臉色白了白,視線愣愣地從猙獰的傷口上挪開,不忍再看。

    戰馬已經牽走,騎兵卻沒有卸掉重甲,整齊有序地在空地上坐下,大戰後的疲憊與興奮交織,大多數人放空了自己,眼神漫無焦距地注視著虛空中的某一點。

    空氣中,有著戰場中沉沉的味道。

    趙禛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沙啞冰涼,宛若勁風吹過千年寒鐵,全然沒有打勝仗後的喜悅,只有冷肅的命令,“騎兵營原地修整半個時辰,其他人立刻行動起來……”

    肖乙亭走過去,他的視線掃過楊久,略作停頓算是招呼,他溫文提議,“王爺,大家夥兒這麼累,多休息休息無妨。”

    楊久躊躇不前的腳步鈍鈍地向後退了兩步,鵪鶉似的沒有靠近。

    那邊,寧王的視線如刀子般朝肖乙亭颳了過去,“半個時辰後拔營。”

    不容商量的餘地。

    軍營中令行禁止,戰時下的命令就是獨斷專裁。

    他性情疏冷,待人平淡,監軍打斷他的命令,他只是冷冷地看了過去,而沒有做其他,已經是肖乙亭的幸運。

    沈千戶揣著手上去,笑著說,“監軍京城來的不知道,馬上要下大雪了,我們留著不走,要被大雪埋在這裡的哦。”

    是埋,不是困。

    因為救援是虛無縹緲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