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月亮圓 作品

24、雨過天晴

    人吶,只要有事情幹,萬事都能當做忘記。

    等這茬雨下過去,趙秀雲只剩尖下巴,骨頭架子在衣袖裡飄來飄來。

    方海也好不到哪裡去,一身土,鬍子拉碴,嘴角還有個小豁口,手腳都給水泡發了,又白又皺。

    夫妻倆一個往院子走,一個往外搬東西,乍對上眼都是一愣,相顧無言。

    趙秀雲還以為是幻覺呢,趕快拉他:“沒事吧你?有沒有受傷?吃過飯沒有?”

    方海也問她:“家裡沒事吧?你和孩子都好吧?”

    就這半個多月,給過出如隔三秋的氣氛來。

    趙秀雲扒拉他衣服檢查有沒有傷:“都沒事,你趕緊把這身換下來,我給你做飯。”

    方海反握住她的手不放:“瘦了。”

    手腕上那塊骨頭,凸到嚇人。

    趙秀雲生禾兒疼了一天一夜,一滴淚都沒往下掉,這會鼻頭髮酸,淚珠滾落。天曉得她是怎麼熬過來的,一宿一宿直做惡夢,跟石頭塊壓在心口似的,老喘不上氣。

    方海探手,笨拙地在她臉上擦一下:“沒事了,這不好好的嘛。”

    他沒見過媳婦掉一滴淚,就是他自己,也是從不落淚的人,有些不知道怎麼安慰。猶豫間,趙秀雲已經緩過勁來,吸鼻子:“行了,趕快去洗洗換衣服,就這身,我都聞見味了。”

    方海:“打上了大堤就沒換過,能不臭嗎?”

    這個點澡堂是不開門的,他只能用熱水在客廳洗洗擦擦,換上乾淨衣服。

    趙秀雲把鍋架上,一咬牙開了兩個豬肉罐頭,炒炒拌麵。

    方海聞見味探頭:“隨便弄點就行。”

    出任務的伙食還行,就是大家都顧不上,有時間都用來休息了,消耗又大,他從櫃子裡翻出餅乾,先對付一點。

    趙秀雲給他泡麥乳精:“配這個吃,很快就好。”

    麥乳精精貴,是特供,一罐十八,她是省得不能再省地給孩子喝。

    方海噎著了,喝一口,遞到她嘴邊。

    趙秀雲斜眼看他,嘴唇碰一下:“我不愛喝這個,太甜了。”

    是真的甜啊,甜到牙疼。

    方海不信,這年頭,還有誰不愛吃甜的?

    趙秀雲笑意很淡:“騙你做什麼,麥乳精、大白兔,我都覺得太甜了,吃不來。”

    話梅糖就正好,酸酸甜甜的,她有時候自己會吃點。

    方海怔愣,家裡三四天要做一次打麵皮,他是最愛吃的,兩個孩子都不愛吃菜,一個愛吃魚,一個愛吃肉,好像沒哪回見做的菜,是媳婦說愛吃的。

    她愛吃什麼?

    方海說不來。

    這半個多月,他忙裡偷閒就想著家裡,從前也想,離得遠,這種想不具體。這會是具體到家裡買不買得上菜?孩子有沒有去上學?屋子有沒有進水?

    叫人茶飯不思,愧疚難當。

    現在想想,他要愧疚的又豈止這一兩樁。

    趙秀雲全然不知他的懺悔,快速出鍋,盛了一大盆。

    方海回過神來自己端出去,坐在八仙桌上才有空打量家裡。

    “水淹得高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