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東南生 作品

第927章 甲申年來到

    原本,身為太子的朱慈烺應該在早朝之後,就向父皇拜年,但下了早朝的崇禎帝支持不住,又倒下了,御醫慌慌張張地進出,朱慈烺帶著定王坤興站在殿前等候,三人都是悽然。原本對崇禎帝的痛恨,在這一刻,都消泯了不少。

    一直到中午,崇禎帝才好了一些。

    於是,朱慈烺進到暖閣,向父皇拜年。

    這是周後身死之後,父子二人第一次單獨見面。

    暖閣有點冷。

    王承恩將爐火撥的已經夠旺了,火焰騰騰,但暖閣卻好像始終都暖和不起來。

    朱慈烺一身素衣坐在軟墩上,眼觀鼻鼻觀心,崇禎帝披著厚厚地棉衣,半坐半躺在龍榻之上,感覺喘息很重,很虛弱,因為剛剛用完了藥,他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但卻依然蒼白如紙,同時不住的咳嗽,雖然他今日堅持上朝,接受了百官的新年賀拜,但明顯的,他身體不如以前了,眼神失去了過往的鋒芒和銳利,只有焦躁和懷疑,依然徘徊在他的眉宇間。

    朱慈烺看著心疼,父皇也不容易啊,但想到自殺的周後,他的心腸,卻又硬了幾分。

    因為周後之死,父子關係已經變的疏遠,甚至是陌生了許多。

    這一點,父子雙方都有清楚的感覺。

    彼此默默。

    “你自請辭去京營撫軍,專心守孝,”崇禎帝忽然道:“朕已經批了。”

    “謝父皇。”朱慈烺拜謝。

    等他起身,崇禎帝問道:“誰接你的位置,你心裡可有人選嗎?”

    周後和田妃的死,不止是打擊了崇禎帝的心氣,令他的聲音,低沉了不少。

    朱慈烺暗暗吸口氣,假裝沉思了一下,拱手:“父皇,京營歷來都是勳貴統領,然世宗皇帝以來,京營糜爛,不堪一用,兒臣撫軍京營,更是查出了很多觸目驚心,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究其原因,乃是勳貴用人,從來不是舉賢用能,而是看親疏遠近,一年年,一世世,造成京營糜爛不堪,徒廢國家的錢糧,卻一無用處。”

    “再看眼下的勳貴,又能幾人能騎馬射箭,敢上陣殺敵的?將領如此,何敢期望士兵?因為兒臣以為,為了京營的康健,絕不能再用勳貴撫軍了,不然,用不了多久,京營就會故態重萌!”

    崇禎帝沉思良久:“可用勳貴是祖制……”

    朱慈烺不說話,祖制還沒有太子撫軍呢,他不也撫了嗎?

    崇禎帝想了一會,知道太子說的有理,嘆口氣:“不用勳貴,但就只能用文臣了。眼下重臣,你以為誰合適?”

    朱慈烺小心翼翼:“兒臣以為,京營事大,非一般官員可以駕馭,應選一個知兵、且德高望重的輔臣。”

    崇禎帝不再問,只是沉思。

    朱慈烺靜靜坐著。

    崇禎帝沒有提周後,更沒有為當日想要廢后的那個衝動想法,表示後悔,朱慈烺也沒有提,雖然他心中很想問一聲:父皇,你和母后夫妻十幾年,難道你對她就一點信任都沒有?難道你真相信,五皇子之死,是母后指使和策劃的嗎?

    但朱慈烺沒有問,

    他不想在崇禎帝的傷口上撒鹽,他能看出,崇禎帝是很痛悔的,事情之後,東廠和錦衣衛將更多的資料和口供送到他面前,周奎雖然不堪,但在這件事上,卻堅決否認是女兒指使,他全盤認了下來,說自己是利令智昏,受了徐允禎的蠱惑。

    原本,崇禎帝是要重處周奎的,但周後的死,改變了崇禎帝的想法,他沒有削爵嘉定伯,也沒有降罪周奎,只是奪了周鏡的錦衣衛職務,也流放到了雲南。誰都知道,崇禎帝這是輕放了,不然一個謀殺皇子的罪名,就夠周奎人頭落地了。

    至於徐允禎,則是必死無疑。

    崇禎帝表面不承認,但內心卻忍不住對周後的思念,他把周後的畫像和自己母親劉太后的畫像放在了一起,時常追憶。

    而同時的,崇禎帝封死去的五皇子朱慈煥為“玄機慈應真君”,諡田貴妃為

    “恭淑端惠靜懷皇貴妃”,並多次舉辦法事,亦是對他們母子的一種愧疚和補償。

    對崇禎帝的處置,朱慈烺不能說有錯,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五皇子的死,作為父親的他不可能無動於衷,但崇禎帝太沖動,太不相信人,如果崇禎帝能不那麼憤怒,能對自己的髮妻,有那麼一點點的信任,事情也許就不會到今天的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