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東南生 作品

第1156章 孫傳庭進京

    ————感謝“我家千斤剛滿歲”的大賞,謝謝~~

    ……

    二月十八,這一日,朱慈烺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奉召進京的三邊總督孫傳庭已經過了保定府,不日就會到京師。

    聽到這個消息,朱慈烺大喜,心裡有一種沐浴整衣,迎接這一位明末擎天柱、歷史上,大明在最後時期唯一的希望,也是令無數後人扼腕嘆息的悲劇英雄的衝動。

    但他畢竟是皇帝,這樣的事是不能做的。

    “秦方。”

    “奴婢在。”

    “派一輛四輪馬車去涿州盯著,但是孫傳庭到,就立刻安排他坐車進京!”

    “遵旨。”

    五天後,二月二十三,孫傳庭到京師,隨即便被召入文華殿。

    ---即從繼位以來,隆武帝以各種理由,改早場為上午朝,除了初一十五,以及重大節日和重大祭祀之外,延續千年,皇帝五更就上朝的傳統,一下就被改變了,群臣譁然,不斷上疏,請求他“勤政”,以做一個皇帝。

    這其中,前左都御史方岳貢最是激烈,在京時,他三日一小奏,五日一大奏,為的就是早朝之事。

    ……天子為太陽,五更就是太陽即將升起的時間,請陛下比從太陽,五更早朝,以為天下人的表率啊!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是天然的不二法門,而白日苦短,如果陛下不能五更早朝,臣等又怎有時間安排一天的事務呢?

    陛下聰慧,但能勤奮,必為一代聖君,陛下為什麼就是不明白臣的這點苦心呢?

    請陛下從善如流,五更早朝啊!

    ……

    剛開始,隆武帝還會批閱、解釋,但後來就不再搭理了,但是有勸他五更早朝的奏疏,看都不看,直接扔到垃圾堆裡。

    不過呢,他卻也不敢像剛開始“夢想”的那樣,九點開始朝議,想一想,夏天還好,冬天的時間確實不夠,於是就改到了七點,也就是辰時,京師九門開啟的時候,這一來,等於他也退了一步,朝臣們雖然還是不滿,但上疏的人卻漸漸沒有過往那麼多了,尤其是方岳貢調走之後。

    ---比起萬曆皇帝幾十年不上朝,隆武帝雖然多睡一個時辰,但事情並不少做,其實已經算是勤政了。

    孫傳庭是前天下午到涿州的,休息了一晚,就坐上陛下派來的四輪馬車,急急往京師趕路。

    去年,內廷兵仗局和工部開始大規模的建造四輪運輸馬車,以為軍中運送糧草,除此之外,還建造了幾十輛外形精緻、乘坐舒適、蔚為豪華的私人馬車,由隆武皇帝賞賜給了南北兩京的重臣和地方總督一級的官員。

    四輪馬車一經推出,立刻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很多有錢人,紛紛打聽如何建造或者是購買?

    而工部通過京惠商行適時向全國推出了工部建造、限量出售的四輪馬車,很快就被搶購一空,在為軍中建造馬車的同時,也算是小賺了一筆。

    作為三邊總督,而且還是隆武帝心目中,重臣中的重臣,孫傳庭是第一批拿到四輪馬車的總督,初時見面,他就十分驚奇,作為一名良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在軍中使用這種拐彎靈活,看起來能轉載更多糧草的馬車?

    在聽到工部已經在大規模的建造,不久第一批的四輪運輸馬車即便派到陝西之時,他才放下心來。

    和孫傳庭在陝西乘坐的四輪馬車不同,今日陛下特派的馬車、不但更寬敞,更舒適,而且規格更高,孫傳庭隱隱知道,這好像是內閣首輔一級的,最開始他是不敢坐的,直到秦方秦公公說,這是陛下的旨意,他才不得不從。

    車輪轔轔,載著孫傳庭入京。

    而在文華殿,朱慈烺提前一個時辰結束朝議,此時端坐殿中,已經在等待了。

    對於孫傳庭,對於這一位被張廷玉評價為:“傳庭死,而明亡矣。”的悲劇英雄,自從穿越的第一天起,朱慈烺就迫切的想要見到他,不止是朝拜英雄,看英雄的風采,更是想要面對面的知道,對於天下的局勢,如何平賊平虜,孫傳庭究竟有怎樣的謀劃?

    這個念頭在朱慈烺心中已經很久了,可惜,當時作為太子的他沒有機會,不論是孫傳庭出獄出京,還是在開封大戰之時,因為各種原因,他都沒有能和孫傳庭直接見面,只能通過兵部,將自己的一些建議告於孫傳庭,同時也通過兵部,瞭解孫傳庭對如何練兵、內外兵事,以及遼東策略的看法。

    最初,孫傳庭是很謹慎的,大約是被崇禎帝關怕了,擔心被人懷疑和太子交往,孫傳庭說的全都是不疼不癢的官話,說話也都有保留,直到朱慈烺繼位成為皇帝之後,他才算是放開了心房,開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而最近這半年,朱慈烺和孫傳庭討論最多的,就是收復河套之策,

    當然了,是密奏。

    除了首輔獎得獎和軍機處之外,其他朝臣包括內閣官員,都是不知情的。

    ……

    此時,坐在文華殿中,朱慈烺的腦子裡面依然在思索孫傳庭在各次奏疏裡提出的作戰計劃。

    “陛下,領兵部尚書、三邊總督孫傳庭正在殿外候旨。”王之心的聲音把朱慈烺驚醒。

    朱慈烺抬頭:“傳!”

    “宣孫傳庭覲見~~~”

    王之心聲音悠揚,一聲聲地傳了出來。

    此時的殿中,除了隆武陛下朱慈烺之外,還有內閣,軍機處,以及兵部幾臣。

    腳步聲響,戴黑色官帽,著緋色官袍的孫傳庭邁過文華殿的門檻,進入殿中。

    朱慈烺仔細看。

    ---五十多歲的樣子,中等身材,面色微黑,鼻直口闊,頦下是濃密的短髯,目光炯炯有神,配上緋紅的二品官服和黑色的官帽,如山如嶽,氣度極其沉穩,令人見了有不怒自威的感覺。

    “臣,孫傳庭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孫傳庭進到殿中,在御座前跪倒行禮。

    --孫傳庭山西代縣人,說話略帶口音。

    朱慈烺看著他,臉上帶著笑,聲音裡有一種終於是見到的感嘆和欣慰:“平身,賜座!”

    和過往不同,隆武朝的君臣相見,不再是君坐臣站,除非是初一十五的大朝,又或者是重大節日祭祀,否則只是每日例行的小朝議,參加的臣子不過二十人,每一人都是有座位的。

    身在陝西,第一次覲見,但孫傳庭早已經知道了朝中禮節的變化,因此並不奇怪,謝恩之後,又向首輔蔣德璟拱手一禮,然後他便坐下了。

    “秦督一路辛苦。”

    望著這一位良帥和最後的中流砥柱,朱慈烺心中感慨頗多,臉上卻依然微笑。

    “臣不敢,為國做事,乃是臣的本分。”孫傳庭急忙站起來,在從容之中,卻也是流出了一絲緊張。

    伴君如伴虎,詔獄中被關了三年,嚐盡獄吏的冷眼之後,即便是現在的隆武帝性情穩定,不輕易動怒,更不會輕易將朝臣打入詔獄,日常更和他一直都有奏疏往來,足以顯示對他的器重,但孫傳庭卻依然不敢放鬆。

    待朱慈烺示意免禮之後,孫傳庭才又重新坐下。

    “三邊兵事如何?這一次沃而都司蒙古進犯的經過,你都和朕講一講吧。”朱慈烺道。

    “是。”

    孫傳庭開始陳奏。

    朱慈烺連同殿中群臣都是聚精會神的聽。

    尤其是幾個不同意在西北用兵的臣子,就聽的更是仔細了,他們知道,孫傳庭“揣摩”陛下的心意,這半年多來,一直在為收復河套做準備,如果能從他的話語之中找出漏洞之處,說不定就能勸服陛下,改變在西北用兵,收復河套的心思呢。

    但令他們失望的,孫傳庭並沒有提到收復河套之事,只是說了沃而都司蒙古這一次進犯,以及三邊軍民據守反擊,一一將他們擊退的經過,併為三邊將士請功。雖然沃爾都司蒙古的攻擊,不但來的突然,兵力極多,而且攻擊極其猛烈,不過在三邊軍民死戰,孫傳庭及時支援的情況下,沃爾都司蒙古最終不得不退走,算起來,他們並沒有佔到太多的便宜,而經過此戰,孫傳庭以及秦軍上下,對沃爾都司蒙古的戰力,也都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

    “河套原本是我大明故地,但其後我大明漸漸疏忽了對河套的經營,漸漸為沃爾都司蒙古所侵佔和竊取,過往,他們屢屢犯邊,不過規模都不大,沃爾都司的六個部騎各有統領,並不一起出戰,但這一次他們卻是聯合行動,大舉集結,然後忽然襲擊。”

    “通過抓尋俘虜,臣已經查明,沃爾都司蒙古的六個部旗只所以會一起行動,一來是大明封鎖邊貿,他們物資短缺,小規模的進攻,在我三邊將士的堅守之下,難有大的收穫,不得不一定行動所為;第二,則是因為建虜的蠱惑。”

    “建虜一口氣在沃爾都司蒙古封了五個郡王,一個親王,並賜了大量的珠寶,其中原沃爾都司青山汗沙克沙僧格被封為了沃爾都司親王,獲得的賞賜也最多,此次犯我三邊,就是沙克沙僧格親自指揮的。”

    “沃爾都司蒙古分為六旗,每旗約有兩千戶,其中,沙克沙僧格自轄的達拉特旗實力最強,約三千戶,一共約一萬戶左右,每戶的青壯年男子少則一人,多則三四人。加總起來,大約有兩萬餘的青壯騎兵,這一次犯我邊境,雖然號稱十萬,但其實也就兩萬餘人,加上一些養馬的老弱,最多不會超過三萬五千人。”

    “此次犯邊,沃爾都司兵分三路,主攻寧夏,攻勢一度十分猛烈。”

    ……

    在孫傳庭陳奏之時,朱慈烺仔細傾聽,雖然很多的情報和事務,孫傳庭在奏疏裡面都已經寫過了,但結合孫傳庭本人親自的闡述,在腦子裡面的圖形,似乎更清楚了許多。

    當孫傳庭講完後,殿堂靜寂,所有目光都望向隆武帝,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隆武帝一定會就擊敗沃爾都司蒙古,收復河套的問題,繼續詢問之時,隆武帝卻忽然話鋒一轉,開始詢問榆林,寧夏,甘肅三邊的民情以及在這一次戰爭中的損失,最後又問起孫傳庭途中的見聞,簡單幾句之後,竟忽然起身,宣佈退朝了。

    所有人都退出,只有孫傳庭被留下了。

    群臣知道,陛下這是要和孫傳庭單獨密議了,他們最想聽的,關於河套做戰的漏洞,說不定就在其間,奈何陛下不讓他們聽。

    ……

    出了文華殿,跟在內監秦方的身後,孫傳庭一路被引到了武英殿。

    這是裡是軍機處辦事的所在,也是隆武帝日常除了乾清殿之外,待的最多的一個地方。

    此時,關於河套之戰的巨大沙盤早已經做好,換了一身常服的隆武帝正站在沙盤前,目光沉思的望著上面的山巒和草原。

    而軍機五臣,李邦華,陳奇瑜,高鬥樞,堵胤錫,劉永祚連同方一藻,楊爾銘,袁樞和一干參政參謀參議都已經各就各位了。

    對於軍機處,孫傳庭並不陌生,在陝西時,他常常收到軍機處的公文,和兵部戶部其他衙門的公文不同,軍機處的公文乃是最高機密,每件公文的封皮都寫著“絕密”兩字,並用蠟封,除非是孫傳庭本人,否則其他任何人也不得輕易開啟,違者必受重處。

    因此,雖然在這之前,除了兵部尚書李邦華,前五省總督陳奇瑜方一藻之外,他和高鬥樞,堵胤錫,劉永祚三人並沒有見過面,但彼此之間,卻似乎有些熟悉。

    行禮見過陛下之後,孫傳庭就站在陛下身邊。

    “孫卿,剛才是朝議,軍事機密不宜多說,現在是軍機處的密議,對於收復河套之戰,你有什麼建議,看法,準備的如何,心中有幾成勝算?你都可以說出,以供大家一起討論。”朱慈烺道。

    “是陛下。”

    孫傳庭拱手一禮,然後肅然說道:“沃爾都司蒙古此次大舉犯境,攻擊我三邊,雖然給我大明造成了相當的損失,但同時卻也讓臣看清了沃爾都司蒙古的戰力,臣以為,但是謀劃得利,後勤輜重無虞,六萬秦兵,在土默特騎兵的配合下,兩年之內肅清沃爾都司蒙古,收復河套,重建雲中、朔方、五原、西河,還是極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