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寵棄

    每一本書都是有大綱的, 黎奪錦這個穿書世界自然也不例外。

    蘇杳鏡當初看過黎奪錦世界的大綱,但並沒放在心上。

    直到被殺了一次,才仔仔細細地又看了一遍。

    大綱是這樣寫的——

    【雨夜, 世子撿回流浪/女。

    第一次臨寵,世子對流浪.女恩寵有加。

    一個月後,世子膩了,將女主棄之不顧。

    女主憂懼不已,拼命爭寵,終於換得世子第二次青眼。

    只可惜好景不長, 府中進來一個新的美人, 世子再一次拋棄女主。女主這一次傷心得身體衰弱,被診出大病, 世子才後悔不迭,將女主好一番疼惜。

    但那時恰逢事變, 女主被汙為府中的細作,世子對此深信不疑, 將女主一劍斬殺。女主死後, 誤會澄清, 真相大白,世子痛悔不已。】

    這一段大綱,被系統概括總結為“三寵三棄”。

    跌宕的起伏, 曲折的命運,無力迴天而戲劇化的結局, 非常符合虐文的審美。

    但蘇杳鏡對這個劇本大綱很不滿意。

    她不喜歡虐文, 更不會去爭寵,最重要的是,她自己的命是最重要的, 不可能拿命去換渣男所謂的後悔。

    哪怕只是演戲,蘇杳鏡也不想這麼做。

    於是她放棄了虐文劇本,選擇走攻略線。

    也就是她身上的小美人魚任務。

    被黎奪錦殺了一次,蘇杳鏡已經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不能輕敵。

    所以在第二次進入黎奪錦的世界之前,她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劇本大綱。

    她分析了一下。

    黎奪錦喜怒無常。在劇本中,他對著女主一會兒寵愛,一會兒厭棄,足以證明他性格里的陰晴不定。

    黎奪錦生性多疑。在他的府中出現了奸細時,哪怕是最為親密的枕邊人,他也能照殺不誤。

    這樣的人,性格之中一定是有缺陷的。

    好得很,美強慘,這不就是治癒類文學的走向?蘇杳鏡打定主意要走治癒救贖感化路線,讓這個可攻略人物徹底地淪陷在自己的攻勢之中。

    但可惜,那時候的蘇杳鏡,並未分清楚真人生活世界與紙片人遊戲世界的區別。

    想要攻略黎奪錦,第一步,是要在他的手裡活下來。

    她每週可以跟系統兌換兩樣免費物品。這兩個東西也很簡單基礎,一個是木偶劑,用在宿主不方便親身上場的時候,當做替身使用。

    另一個是保命符。

    在符合劇情邏輯的前提下,使用此符,會自動微調宿主的身體素質,避免宿主意外死亡。

    蘇杳鏡激活了保命符,走進了大殿。

    殿內的黎奪錦一身華美衣袍,面容如罌粟般詭美,可事實上,他卻是在這兒等著殺人的。

    蘇杳鏡雙目警惕地盯著移動中的男人,她站在原地不再走動,脊背緊張地繃起,豐潤如花瓣的嘴唇緊抿,鼻息輕微地抽動。

    她是與野獸搶食、從鬼門關裡掙出來的流浪孤女,辨識危機的能力自然不在話下。

    蘇杳鏡一直靜靜站在原地,看著黎奪錦走近,直到某個瞬間,突然毫無預兆地折身,迅速滑到廊柱背後。

    下一瞬,一根遍佈毒刺的長鞭甩在廊柱上,抽出一聲巨響。

    若是方才蘇杳鏡躲避不及,這根長鞭怕是能將她攔腰打斷。

    長鞭的那一頭,被執在一身深紫的黎奪錦手中。

    他已近在咫尺。

    一鞭過去,沒有立刻見到血濺當場的畫面,男人意外地頓了頓。

    他一直漫不經心的視線移向了蘇杳鏡。

    蘇杳鏡亦看著他。

    不像以前被送來的那些人,她雙目中沒有驚懼,只是靜靜地凝視著他。

    黎奪錦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

    彷彿眼前站著的不是一個骯髒的人,而是一隻初入世的獸,氣息血肉皆單純懵懂。

    黎奪錦唇角輕掀。

    但就在這愉悅的表情下,他再次動了手,毫無預兆地揮下第二鞭,鞭尾狠狠甩向蘇杳鏡的頸部。

    但這一鞭,再次落了空。

    在他隨性而為、不可預測的動作之下,眼前的女子卻像是依靠直覺,在他動手之前輕盈地跳到了安全距離之外,雙眸晶亮,依然不懼不慌地盯著他。

    對上那雙純淨無暇的眼,黎奪錦暴烈得快要焚燒的血液,在這樣的目光之中,竟然平息了一瞬。

    但緊接而來的,是越發沸騰的狂躁。

    黎奪錦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他生得容貌昳麗,高鼻朱唇,眼尾的那抹紅,更添濃麗。

    他一把將長鞭扔在地上,寬袖舒展,朝著蘇杳鏡緩步走去,似是要放棄殺戮,重新變回那個溫文公子。

    蘇杳鏡站在原地不動,看看被丟棄在地的毒鞭,又看看眼前眉目多情、神態溫和的年輕男人,似是被蠱惑,歪了歪頭。

    黎奪錦靠得越來越近,他面容矜貴,每走一步都彷彿身後綻開一樹繁花,莫論男女老少,但凡看見他的人,都要被他迷花了眼,看著他朝自己走來,彷彿下一秒就要被攬進臂彎裡寵愛。

    但就在這令人沉迷的表情之下,黎奪錦毫無預兆地,隨手從一旁的鐵架上抽出一把出鞘利劍揮了過去。

    血肉身軀被利劍破開的聲音並未響起。

    在黎奪錦動手的同一個瞬間,一個溫軟輕盈的身軀忽然撲到他近前,緊緊纏住他的腰際,雙臂攬在他的頸後。

    溫軟溼潤的物體貼在他的頸側,掃過,黎奪錦猝不及防,顫慄了一下,連眸子都有一瞬不穩。

    貝齒銜住他頸側的肌膚,懷中人將他撲按在廊柱上,眼眸從下而上抬起,又兇又亮地瞪著他,喉嚨裡發出呼呼的低聲。

    蘇杳鏡用全身力氣牢牢鎖住男人,咬住他最脆弱的脖頸,喉間發出威脅的低呼。

    她已經沒有多餘的武器,於是憑藉直覺地模仿野獸,用尖牙利齒攻擊。可是她的牙口,傷不了眼前人半分。

    她身上的衣衫被劍鋒劃破,成了破爛碎片,簌簌落地,偶有幾片掛在肩上,勉強遮擋柔軟肌膚。

    正常女子此時都應驚慌失措,忙亂地遮擋自己暴露的部位,眼前的流浪/女卻還似乎並未存有作為人的羞恥之心,眼中帶著仇恨的灼亮,只一味地緊緊盯著要殺自己的人。

    黎奪錦僵立著,垂眸和她對視了幾息。

    女子柔軟的軀體依偎著他,整個人攀附在他身上,雙手還牢牢固定在他頸後。

    方才她口唇留下的溼潤還在頸側,被風吹得有些涼意。

    黎奪錦突然笑出了聲,捏住蘇杳鏡的後頸,將她從自己身上摘了下來,扔到一邊。

    鳳尾似的眼冷冷地從蘇杳鏡身上掠過,帶著笑意的唇吐出冰冷字句:“野蠻的蠢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