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天下第一




    ——問心。



    如果說上一個試煉地考驗的是膽大心細的觀察力,和豐厚的知識水平,那麼這回考驗的就是更加深層次的、更接近靈魂本質的內容。



    “這裡有九百九十九層階梯,每九十九層考驗人的一樣心性,爬得越高對心性的影響就越強烈。據說最高那人曾到達過第四百層,然後突然發狂了,拿出刀割下了自己的腦袋,屍體現在還留在上面。所以誰也不知道貪婪、愛慾和憤怒之後會考驗什麼。”



    人們竊竊私語著,楚渢走到天梯前,確認這裡的石階光滑平整不會傷害到少年,將他輕輕放下。



    他們並肩行走在天梯上,前面的九十九層貪婪階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平靜的就像是在走尋常的樓梯。



    到了一百層時,少年忽然輕聲對他說:“其實我很害怕。”



    楚渢腳步微微一頓。



    “我的父母是政治聯姻,他們從不愛對方。兩邊的家族因為我維繫著利益關係,我就是他們之間的一個吉祥物。自從我被發現是凡人之後,世上所有的溫度都離我遠去,我不知道愛的含義。”



    少年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輕輕握住他的手:“或許你覺得我對你的愛是一場玩笑,不是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自己的感情被否定。如果這一切的愛意都用玩笑的話語說出,那麼就算被拒絕了我也還是能繼續和你在一起……”



    少年渴望的看著他,伸出白皙的手,試圖撫摸他的面龐,“我知道,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對嗎?”



    啪——



    楚渢冷漠地打掉少年的手掌,淡淡道:“你不是他。”



    少年愕然。



    “他從不會害怕。”



    自信,張揚,像小惡魔一般嬉鬧,才是他的本性。



    “他也不會畏懼追求愛。”



    他能輕而易舉地說出那些發自內心的情話,看向楚渢的眼神中總是飽含著刻骨銘心的深情。楚渢能分辨的清楚什麼是真心,什麼是謊言,否則他如何會淪陷的如此快,如此的不可救藥,一次次的對少年妥協。



    楚渢冷漠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往前走。他離開後,一旁的幻象隨風消散,不久後,前方出現少年的身影,正一步步地往上走著。



    上百階的樓梯讓少年感到了疲憊,看到楚渢後,他露出熟悉的笑容,“你可算來了,我走的有些累了,你幫幫我。”



    少年伸出雙手,楚渢下意識地將人抱了起來。



    少年並不沉,與這個年紀的魔武者比起來甚至是過於的瘦了。同時也很柔軟,彷彿一隻粘人的貓咪,讓人只想久久的抱在懷裡,去感受對方對自己的依賴。



    伴隨樓梯階數的攀升,少年似乎受到的考驗越來越難熬,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朦朧,眼睛的焦距一點點變得渙散,粉紅的嘴唇呢喃著要命的話語,讓楚渢越來越難以招架。



    “楚渢……楚渢……”



    輕鬆的擁抱變得越來越煎熬,甚至到了讓人難以繼續抬起腳步前進的程度。少年張開柔弱無骨的雙臂,如蛇般痴纏著楚渢的脖頸,溫熱的唇貼著他的耳朵,灼熱的氣息彷彿能將人的骨頭都灼燒殆盡。



    “親親我,抱抱我,讓我擁有你的一切,好不好……”



    【主人,主神大人的腳步又停下來了】



    身為智能系統的咻咻根本不畏懼所謂的問心考驗,他翹著小腳腳在意識空間中磕著瓜子,坐看主人一臉尷尬地站在天梯上,被有著相同容貌、氣勢身份卻各不相同的主神大人圍在中間。



    所有主神都有著如出一轍的溫柔表情,用如出一轍的“雖然你還有別人,可我仍然愛你”的哀傷眼神看著司祁,彷彿司祁是個什麼負心漢。



    莫名其妙被“捉姦”的司祁簡直是哭笑不得,千載難逢的修羅場看得咻咻直呼過癮,恨不得拿個攝像機把畫面拍下來。



    恰在此時,咻咻注意到不遠處的真·主神大人腳步停下,於是將現場情況直播轉放給了司祁。



    司祁啼笑皆非地打發走了愛人× N,走到楚渢身邊,打了個響指,笑吟吟說:“你看到什麼了?腳步都停下了。”



    ——你看到什麼了?腳步都停下了。



    被少年撩得四肢僵硬不敢動彈,險些控制不住情緒的楚渢身體猛地一震,一股冷意從他脊背處猛地竄出。



    他瞬間意識到了面前神態痴迷的少年竟然也是虛假。



    意識到這一點的剎那,懷裡的少年消失不見,替代的是站在他面前,眼神清明、略帶促狹的司祁。



    司祁調笑道:“嗯?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是不是我?”



    楚渢板著臉不說話,面對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年,只感到一陣口乾舌燥。



    他方才差點淪陷了。



    司祁故意湊近一些,吹了股氣流到楚渢臉上,明明沒有一點攻擊力,卻讓一向不動如山的楚渢眼神都變得閃躲起來。



    “喲,還不敢正眼看我,是不是剛才做了什麼虧心事,現在不好意思面對我?”



    “讓我猜猜~”司祁嘻嘻笑著,“你是不是在幻境中偷偷牽我手了?還是說,你想要親我?嗯?沒想到你這麼大膽啊,想親就直說嘛~~”



    楚渢回想起方才的畫面,連忙朝著臺階上方快走幾步,試圖躲開。



    衣袖被司祁從後拉住的時候,他脫口而出的質問,頗有點難以招架的意思:“你到底是真是假!”



    他懷疑自己又一次見到了幻境。



    司祁愕然,然後回過味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哈哈……你怎麼,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哈哈……”



    所以楚渢這是承認在愛慾幻境裡看到他了是嗎。



    嘴上說著拒絕的話,心裡倒是很誠實的嘛。



    楚渢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耳朵猛地漲紅,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面紅耳赤,窘迫難言。



    司祁笑得眼淚都擠出來了,他對楚渢說:“放心,我看到的幻境裡也有你~”



    楚渢冷淡著臉不說話,司祁逗弄說:“不過,你可真是讓我頭疼呢,畢竟幻境裡的人太多了,而你又太愛吃醋,我不得不花費時間去哄你開心……”



    楚渢臉越聽越黑,他有些生氣,但又不懂得怎麼表達吃醋情緒,嘴唇抿緊別開頭站立了半晌,最終丟下一句硬邦邦的“與我何干”,頭也不回地往上走。



    司祁見狀笑得越發歡快,站在原地雙手放在嘴邊對著楚渢大聲說:“不過你放心!就算幻境裡出現的人再多!我也只喜歡你一個!”



    “喂!楚渢!你聽到沒有呀!”



    “楚渢!”



    少年的聲音迴盪在天梯上方,耳聰目明的魔武者們下意識看向上空,準確看清楚了少年的模樣,議論紛紛道:“咦,那不是司家的少主嗎?”



    “走在他前面的是‘神渢’吧?當年三刀斬殺八品強者的那位傳說中的人物……”



    “他在說什麼喜歡……?”



    “司家少主不是凡人嗎?”



    “他是怎麼走到那麼高的地方??”



    “有誰看清過程了?”



    一名恰好目睹了全程的魔武者說:“我看到了。方才他們走過貪婪階梯的時候,腳步輕鬆,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愛慾那一塊兒倒是兩個人都停了下來。”



    另一名在最初幾十層階梯就敗下陣來的魔武者不屑說道:“司祁是凡人,沒有我們武者想要變得強大的‘貪婪’,所以才能走過那些階梯!呵,瞎貓碰到死耗子,倒是讓他佔到便宜了!”



    “是啊,若是沒有想要變強的貪慾,如何能成為強者?我們也是沒辦法。”其他早早敗下陣來的魔武者們紛紛為自己的失敗圓場,“這可不代表我們不如凡人,只是凡人日子過得太輕鬆了而已。”



    站在不遠處的一名魔武者聽了,撇撇嘴說:“那楚前輩是怎麼回事?他實力足夠強了,卻沒有被貪慾所影響。難道他日子也過得很輕鬆嗎?”



    還有人也接茬:“司祁雖然是凡人,但凡人所經歷的煩惱只會比我們更多。我們只需要一門心思變強就夠了,他們卻需要掌握方方面面的知識、接觸各種各樣的人。更別提司祁是一個自小生活在魔武者裡的凡人,身邊全都是輕易能殺死他的強者,他遇到的考驗只會比我們更多更難,你們懂什麼。”



    “就是就是!”



    周圍有人聽後,紛紛跟著抗議,這讓最先開口鄙視司祁的幾個人有點懵逼。他們仔細看了一眼這些人,察覺出不對:“等下,你們腰間都彆著一朵和司祁身上一樣的花幹什麼?難道你們是一夥的?”



    “額……”開口抗議的人尷尬了一下。



    “我們不是一夥的,不過我們剛才被司祁帶著完成了試煉。”



    對方一聽竟然有人那麼快就完成了一場試煉,頓時驚了,焦急道:“怎麼回事?”



    “是這樣……”鮮花小隊的人津津樂道地和周圍魔武者們講述起方才在試煉地親眼目睹的所有內容,有聲有色的敘述吸引了不少人圍觀。



    大家跟隨這些人的視野旁聽了前後經過,被裡面跌宕起伏的曲折故事,弄得無不咋舌。



    “虎毒尚且不食子,司家還真是心狠啊……”



    “萬萬沒想到司祁還有這本事……換做我,我恐怕在司家人面前撐不了多久便命喪黃泉了。”



    “他應該是一直在藏拙吧?裝得可真像,不僅我們這些外人被騙到了,就連那些司家客卿也以為他真就是個軟弱無能的凡人,這才讓他一直活到了現在。”



    “我以前還以為司祁和司武天差地別,根本不配佔據司家少主的位置,現在看來,竟是完全想錯了。”



    “是啊,司祁十幾年生活在那種環境中,心智必然堅韌,倒是不奇怪為何能走到那麼高的臺階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