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169章 有死無生!

    先說話的年輕將領叫鍾茂,乃鍾家子弟,雖說從輩分上來看,他比鍾天朗矮一輩,他是鍾文道三弟鍾文勤的兒子,但和鍾天朗一樣,被譽為鍾家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

    將門傳承和文官集團有一點很相似,雙方在培養下一代接班人時,都需要吹捧,需要造勢。

    但軍中的環境有著自己的特殊性,首先沒那個本事,你就很難扛得起大梁,麾下兵馬都不會服你。

    雖說大乾自西南土司大規模叛亂被平定之後沒有再出現第二次那種規模的亂局,但也並非是歌舞昇平。

    事實上,大乾固然富有,地大物博,但大乾的農民起義可以說是此起彼伏,外加西南土司和北羌部落時不時地也來那麼一下,仗,還是有的打的。

    文官被吹出虛名之後,還能去清閒衙門掛掛職,若是家裡勢力運作得當,說不得還能去翰林院裡待個幾年鍍鍍金。

    但只聽說過泥胎官老爺可很少聽說過泥胎武將,但凡泥胎做的,估摸著早就戰死了。

    當然了,鍾天朗作為鍾文道的兒子,自然會得到西軍上下最大的資源扶持,與之相比,鍾茂得到的扶持就要遜色太多了。

    否則,也不可能會負責接這個率領尾後人馬北上的差事。

    是個人都清楚,早早地上前線,才能早早地找到仗來打,才能揚名,才能更容易獲得功勳。

    所以鍾天朗是跟在老鐘相公身邊一起頭一批北上的,且曾雪夜入燕,連挑多座軍寨,已打出了聲名大漲乾軍威風。

    而他鐘茂,就得在後頭領八千西軍步卒順帶押運著器械以及路上被滁郡節度使強行加派的糧草一起慢悠悠地上路。

    其實,在他面前的這個年輕將領,也是和自己一樣的待遇,但對方明顯在未來的發上,會比自己更好。

    且對方先前一手的佈置,也著實讓鍾茂感到佩服。

    這個年輕人,姓祖,叫祖東成。

    其父,就是祖家軍的締造者,祖竹明,人稱祖大帥。

    鍾茂清楚,此時的祖家軍,在乾國東南一帶的影響力可以說是極大,假以時日,說不得又是一個位於東南類似如今西軍的一座藩鎮!

    放在以前,可能朝堂上的諸位相公是不會允許出現這種局面的,官家肯定也不會同意,但如今燕人在北邊頻頻製造摩擦,局勢顯得無比緊張之下,文官再傻也不會在此時去打壓武將的權柄,當然了,該分化還是會分化,但不至於和當初對付刺面相公一般,先高掛起來,再尋由頭動手。

    要是祖家軍真能建藩,自己眼前的這位祖東成,必然是下一代的東南藩鎮領袖。

    “鍾兄謬讚了,其實我本不想在先前動用床弩。”祖東成嘆了口氣說道。

    鍾茂點點頭。

    兩個年輕人,雖然出身背景不同,但自幼受父輩薰陶,且本就是資質上佳,所以在軍事上,自然有著屬於自己的理解。

    鍾茂清楚,燕軍騎兵忽然的出現,本就已經使得麾下兵馬人心惶惶。再加上燕人掠陣拋射,更是給己方造成了極大的壓力,若是不以手段剋制一下,讓燕人放點兒血,可能麾下兵馬的士氣,就得陷入低落,甚至可能直接出現潰散的情況。

    底牌這種東西,自然是得該藏著,越晚使用越好,只是局面如此,已然容不得猶豫了。

    鍾茂率領的這八千西軍,作為運輸部隊,自然不算西軍裡的精銳。

    另外這裡還有五千北河郡剛剛招募成軍的敢戰士,乃是從北河郡廂軍之中挑選出來的精壯,但大乾的廂軍歷來廢弛,人數雖然眾多,但往往起到的是在出現災亂時補入流民防止出現民變的作用。

    軍隊是拿來維穩的,但在廂軍這邊,它的維穩作用更為徹底。

    至於那近萬的上京禁軍,架勢脾氣倒是不小,但鍾茂清楚,花花架子居多罷了。

    否則,前些日子各路大軍開拔時,也不會出現號稱八十萬禁軍的上京衛戍大營,差點連十萬兵馬都沒能湊出來的笑話。

    不過,這些日子,官家連連發怒,禁軍將門被貶謫了好多個,終於使得禁軍上層人物開始慌亂了。

    另外的,就是祖家軍這七千後軍,祖家軍第一批開赴北方的是五萬大軍,祖竹明親領,到了北方後,祖竹明又調自己兒子率後軍繼續北上,攜帶著不少軍械。

    祖家軍一直有兩個傳統,一是重軍陣,二是重軍械。

    各種連弩、砲車、戰車等等,在戰場上,往往能夠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

    乾國東南一帶海匪氾濫,甚至還有海邊岸上大族和海匪勾連成勢,曾一度糜爛東南局勢,祖家軍就是在那時應運而生,十年時間,逐步使得海波平定。

    在鍾茂和祖東成身後,還站著一位銀甲年輕將領,此人名叫竇國明,竇家是開國武將勳貴,在禁軍之中影響力極大。

    這次一萬禁軍北上,就是由他率領。

    在竇國明身後兩側,左邊,站著一位長鬚漢子,年歲在三十左右,體格如猿,最擅那馬上功夫,姓韓,家排老五,人稱韓老五。

    右側乃一國字臉將領,年歲上比在場的諸位衙內要大上一些,但比韓五要年輕,姓樂,名煥,最擅長槍功夫。

    韓老五其實是西軍出身,不過早年間在西軍過得並不得志,甚至一度被打壓得不得不離開西軍,入了北河郡的廂軍,可以說是從野戰部隊進了預備役的感覺。

    也正是值此東風,北方三邊告急,北河郡節度使知曉廂軍到底有多廢柴,所以只能先從廂軍之中做篩選,韓老五這才得以被提拔出來,入了那位節度使大人的視線。

    甚至,也不曉得怎麼滴,北河郡節度使大人好像還對其看對眼了,更是不顧文武之涇渭,將自己一女下嫁於他,所以韓老五則搖身一變,成了節度使的乘龍快婿,簡直就是樹挪死人挪活的典型。

    如今,這五千敢戰士組成的新軍,就是由他率領。

    而那位樂煥,其師承汪北山,乃汪北山義子,汪北山是一位儒帥,刺面相公黯然結局後,西南地區曾一度出現反覆的徵兆,他曾領欽差銜,都督西南軍政,七年時間,西南遂穩。

    如今,汪北山早已致仕,其留下的政治資源,大部分都放在了這位義子身上,任禁軍指揮使。

    可以說,這是一支完全由衙內二代組成的軍隊。

    他們從東南西北恰好地聚集在一起,然後又一起上路,硬要說這是偶然,那也太偶然了。

    只能說,值此三邊告急之契機,各家涉軍勢力都很默契地在做著一些事情,大乾以文抑武實在太久了,武人很渴望能夠將自己鬆綁以獲得更大的地位。

    所以,在主力部隊已經開拔入駐三邊之後,後續人馬就由這些衙內們領銜,走走停停,聚在一起,看似是湊巧,實則更像是各大軍方勢力年輕一代的碰頭會,提前聯絡聯絡感情。

    實在是刺面相公的殷鑑不遠,自那之後,武人們也開始明白抱團的重要性。

    不過,這幫衙內聚在一起後,倒是沒出現那種爭風吃醋互相不服氣的情況,都是有水平的年輕一代,都不是俗物,自然不會去做那種蠢事兒。

    禁軍軍士固然驕橫了一些,但竇國明、樂煥一起一應這次一同跟隨來的禁軍將門子弟,則顯得很是謙遜。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八十萬禁軍缺額近半不說,剩下的一半還在上京城碼頭上當勞力掙飯吃。

    說迎來送往,說交友交際,禁軍子弟自是沒得說,絕對的一等一,但要說領軍打仗,竇國明和樂煥還算有點家門或者師門傳承,其餘禁軍將門子弟,則對自己的水平很有逼數。

    韓老五雖說節度使的乘龍快婿,但論身份論地位,自是比不上這幫正牌衙門。

    身份地位最高的,自是鍾家的鐘茂以及祖家的祖東成,雖說西軍勢力龐大,比新起的祖家要強盛太多,但若是鍾天朗在這裡,自然無二話,地位最高,只是鍾茂畢竟是旁系子弟,所以,眾人之間隱然以祖東成為貴。

    且祖東成也確實是有本事的,十五歲就隨其父轉戰東南,在這裡,已經不能說是深得家傳了,要是拋開年齡來看,已經可以稱為宿將。

    諸位衙門按照家門或者師門的意思,很湊巧地聚在了一起,然後一同北上,一路上,不光忙著聯絡感情,在這個年紀,他們心裡還是有夢想有追求的。

    樂煥和韓老五馬上功夫最為了得,但論起帶兵之法,則以祖東成為最。

    甚至,一路上,諸位衙內更是將自家兵馬交給祖東成來進行訓練,大家一起學習和揣摩練兵和軍陣之術。

    祖家練兵之法聞名大乾,祖家軍起家之初,就是從祖竹明招募兵馬開始的,可沒有什麼現成的果子好摘。

    不過半月功夫,諸位衙門就發現自家麾下兵馬的精氣神確實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你地位最高外加還最有本事,諸位衙內對祖東成自然極為服氣。

    這也是為何當燕軍騎兵忽然出現時,這支“聯合部隊”居然能夠迅速結陣以應對的原因所在。

    但凡騎兵對步兵,最喜歡看到的就是步兵散亂奔逃,若是先前這三萬乾軍當真失了陣仗或者出現了崩潰散亂的架勢。

    這兩部六千騎的遊擊將軍是絕對會下令部下衝鋒的,六千鐵騎破三萬散亂步兵,看似雙方數量差距極大,但前者依舊有著極大的勝算。

    先前行軍時,他們並未收到燕軍騎兵已經越過三邊直入乾國腹地的消息,行軍途中,自然也就有些“流於形式”。

    畢竟你是在自家國土腹地行進,一如一個人每天從客廳去往臥室睡覺時,難不成還要左手拿水果刀右手拿著手機時刻準備撥打110?

    好在,祖東成比較敏銳,他察覺到了一種“耳目”被遮蔽的異樣,這才馬上下令向青山縣靠攏,而不是繼續向滁州城進發。

    若是沒有祖東成,可能這支成分複雜的兵馬,會在今日黃昏就自己行進到滁州城下。

    然而,當真正看見燕人的騎兵出現時,眾人還是嚇了一跳。

    三邊難不成已經破了?

    北方已經淪陷了?

    怎麼這麼快!

    自家叔父們又是如何了?

    好在,祖東成馬上大吼著穩定了軍心,說這是一支燕人騎兵滲透進來了,這是給咱們送軍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