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房梁

    她走進屋來,段雨茗一臉頹然倚著靠枕半躺在床上,脖子上纏了兩層的繃帶包裹。

    譚蘇琦在床前坐下,“段公子,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段雨茗原本看著門口的方向,見譚蘇琦進來,神情之間有些厭惡,把視線轉向了床帳的頂端,譚蘇琦坐下來,他也沒有甩過來一個眼神。

    譚蘇琦仔細看了看他,沒有什麼關乎性命的傷害,還能朝她翻個白眼生氣,也就放下心來,她最擔心的事情就是因為她的過錯,對別人造成了什麼不可挽回的傷害。。

    昨晚一整夜,翻來覆去根本沒有睡著,她一會兒想著,若是因為她的疏漏,自己背上人命債,害死了段雨茗怎麼辦,一會兒又想著,要是昨天段雨茗沒有被救下來,被吊死在房樑上該怎麼辦,若是冤死,會不會弔著舌頭來索命。她掃了一眼段雨茗蒼白的臉色,彷彿易碎的瓷器,這樣絕色的臉龐,若是吊著個舌頭,披頭散髮深夜站在她床邊,那是怎麼的驚悚。

    只不過,那樣的話,她也等不到吊舌鬼過來索命的時候了,門外還兢兢業業立著一個忠僕,若是她說錯什麼話做錯什麼事,立馬準備拿刀衝過來的那種。

    但她內心同時存有深深的疑慮,若是她說過什麼跟段雨茗成親的話,她怎麼會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呢,好像那整段的記憶被擦除的乾乾淨淨,並且沒有影響到任何前後的記憶片段,不影響別處的

    記憶邏輯。唯獨他們口中的那一段,完整的,合乎邏輯的片段,被完全抹除掉了。一個人說謊很容易,可是所有人都在說謊,並且口徑完全一致,這就非常困難。

    難道是,平行空間?

    她能從現代通過古城這處地界來到禹朝,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

    如果是平行空間,那是不是在自己周圍的某個不知名角落裡,有什麼通往其他空間的入口?現在這種情況,十分像是空間轉換時的座標參差,在這個空間的所有人眼裡,她說過跟段雨茗成親,但事實上,在那個時間和空間點,在禹朝的並不是她本人。

    這樣的話,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譚蘇琦又回憶了一下昨天她跟著翠芝衝到這間段雨茗的臥室時的場景。

    一進門,昏暗的搖曳的燭光,屋樑上懸著白綾,段雨茗白著臉被蘭芝抱在懷裡,眼睛和嘴唇緊閉,嘴唇上沒有血色,脖子上有勒痕造成的淤青,還有蘭芝和翠芝的哭泣聲,呼喚段雨茗的聲音,以及後來翠芝對自己的指責……

    乍一看,是自盡被救的現場。

    她的目光沿著臥室周圍的環境轉了一圈,定格到昨晚掛了白綾的那根橫樑上,雖然在郊外農莊上的建築比不得城裡的宅子雕樑畫棟,但這根結實粗大的橫樑上,還是很仔細地刷了漆。現在屋裡已經被收拾乾淨,那喪氣的白綾自然是早被清理了。

    她又看了眼房門,回想了一下昨天從房門走到床前看段雨茗的路徑,她走過來的時候,那條白綾就懸在她上方偏左一些的位置,因為屋內的窗戶開了半扇透氣,所以它隨著風有些輕微的晃動。屋內的陳設很簡單,靠牆的鬥櫃,臥床,還有一張茶桌,桌子周圍的四把鼓凳擺放的整整齊齊,沿著茶桌的兩面對稱擺放。屋裡的一切,都是跟寧風書鋪裡茶室的傢俱擺放風格一致,體現了段雨茗強烈的個人風格,簡潔,整齊,沒有那麼多尋常男郎所用的花裡胡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