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去掙

    阿瑤點點頭,也沒撐傘,頂著大太陽就去找李淮修了。

    李淮修的院子也離她近,門上照舊掛著個靜明院的牌子,門前的兩個侍衛還是以往那兩個人。

    阿瑤生得好,兩個侍衛都不敢瞧她,見了便低頭悶聲不說話,阿瑤前幾日才知道二人是兄弟,一個叫彭大,一個叫彭二。

    ·

    李淮修正同幕僚在書房裡議事,他懶懶地靠在椅背上,見底下幾人吵成一團。

    這事說起來也簡單,前兩天那場戰役打下來,李淮修的損失可以說是微乎及微,還能借此機會搬到渝城來,也算是師出有名。

    眼見現在形勢不錯,就有人按捺

    不住,想要扯起大旗,做第一個說反的人。

    “這世道早就不太平了,暗地裡紛爭不斷,只是無人敢做第一人罷了。”說這話的,是個留著長鬚的中年人,名叫烏正。行事作風有些激進,想著他們如今佔了渝城,元帝屁都不敢放一個,自然想著乘勝追擊,打出些名號來。

    “不可,萬萬不可,我等伏擊這麼些年,自然不是為了逞一時之快,必然找個合適的時機,且得有個正當的名頭。”

    說這話的是個叫方明清的年輕人,他原本是杭州一個進京趕考的學子,為人板直,但是於學問上確實可以說一句才高八斗,難有人能匹敵,且相貌清秀,是個看著書生氣十足的讀書人。

    他進京趕考時遭繼母陷害,連人帶馬被人割了脖子丟到山裡,被李淮修的人救了。醒來以後與當時還年少的李淮修交談一番,就決定留在莊子上。他幾年未歸家,家中人怕是都以為他死在趕考的路上了,也沒來尋過。

    方明清拱手道:“古往今來,為王者惜聲名更勝於常人,切忌急功近利,得不償失。”或許一時可以佔得幾個城池,可是免不得落一個不好聽的名聲。

    眼見越吵越烈,李淮修抬手點了點桌子,屋子裡頃刻間便安靜下來。

    男人低頭看大元的輿圖,似乎想著什麼。他該是這屋子裡最年輕的一個人,生得俊秀疏朗,氣質內斂,面無表情地卻叫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再說話。

    幾人都默不作聲地等著他做決斷。

    過了半晌,李淮修才淡淡道:“等元帝那邊的動靜吧。”男人聲音低沉,一錘定音。

    這就是不急的意思了,下邊幾人對視一眼,也只得將此事押後。

    方明清又拱手道:“這渝州城雖說地方小,可是位置倒還不錯,水路陸路皆是商線,不妨在此多待些時日。”

    李淮修點頭,如今頗有些風雨欲來的趨勢,只看誰先按捺不住,開始攪風弄雨,他們不妨先靜觀其變。

    “在此地居住,我等既然目前沒有反意,那城中交際也不能忽視。”幾人也都覺得留在這裡是個上上之選。

    “此地有個叫馬

    平緯的小官。”一個幕僚笑道,“此人頗為殷勤,已經往莊主這送了幾個帖子。不知道莊主是什麼意思。”

    李淮修也想起那個點頭哈腰的中年人,此人怕是將形勢看得極清,這才能舍下身段討好於他。這種人若是再有些才智,以後遠遠不會止於一個八品小官。

    李淮修對他很有印象,思索片刻,直接道:“下次再送就接吧,城裡的部隊,他估計有些門道。”他進城那日來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員,馬平緯一個八品小官能混在其中,想必是極有人脈。

    渝城還有幾千的兵力,李淮修垂下眸子,掩住眼中的思量,能收走的自然要收走。

    門前一個小廝低聲打斷了屋子裡的商議聲,“主子,馮姑娘求見。”

    李淮修聞言微微頷首,事情已經討論的差不多了,幾個幕僚聞聲告退。

    方明清走在最後,見下人將書房的門窗打開,不由有些好奇,他問一旁的周元。

    “這馮姑娘到底是何方人物?”若是莊主要收用,那有何必如此避嫌,若是不收用,為何日日飯食也在一起用,莫不是當個妹妹養著了?

    周元自己也疑惑著,自然不能給他答案,猶豫一會,低聲道:“這娘子是沈都司未過門的妻子,且生得貌美,主子養著她怕是有些其他用處。”

    能叫一向謹言的周元說出此女貌美的話,這馮家大娘子長得怕是不僅僅是貌美了,且能叫沈意行那樣城府深厚的人不計後果,方明清不禁都有些好奇了。

    奈何周元嘴嚴,方明清如何打趣,他都不再多說一詞,方明清只好無奈放棄,心裡到越發好奇。

    ·

    阿瑤叫一個小廝領著進了二門,這個院子裡邊她還是第一次來,往日裡只在正堂裡用飯,倒是不知道後邊還有書房。

    阿瑤進去的時候,李淮修正在桌前提筆寫著什麼,知道阿瑤來了,頭也不抬,只是示意她坐到一邊。

    書房裡一進去就能看見牆上掛著的一副字畫,筆觸鋒利,畫風寫意,該是什麼大家的作品。書桌上擺著幾本書,還有文房四寶。書桌後邊就是一排書架,規整地總和在一起。

    李淮

    修雖然性子冷淡,但是待她總是有些柔和,可男人現在帶著面具,下顎線條流暢又冷硬,隱約可以看出他是沒什麼表情的。阿瑤猜不出他的情緒,不由有些踹踹,提著裙襬,儘量不發出聲音,小心地坐在了一旁。

    李淮修將最後一個字寫完,把筆放在一旁,將未乾的紙放在桌上晾乾,這才正眼看向阿瑤,一雙眼睛又黑又沉,“姑娘來這做什麼?李戾叫你不高興了?”

    哪裡能叫李戾背這個黑鍋,阿瑤看著他的眼睛,終於找回了些熟悉感,道:“我想找大當家借一些書,要是沒有也沒事的。”

    李淮修的書房裡都是些她平常不太愛看的書,阿瑤大概地看了一眼,就猜到他平常該是不看雜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