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新婚

    柔真郡主想著想著,冷笑了一聲,並不同阿瑤說話。

    大公主拿眼角瞥了柔真郡主一眼,心裡罵她蠢貨一個,繼續笑眯眯地看著阿瑤。

    其實她這個年歲,同阿瑤這樣的年輕女郎並不是一個圈子的,往常阿瑤就是想見她,都不一定能見到,但是如今今時不同往日,元帝不在京城,大公主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她不是個舍不下臉面的,現下來討好阿瑤也是做得叫人如沐春風。

    送了許多重禮就罷了,大公主以往都是叫人捧著的,這會自個說起漂亮話來也是不逞多讓,叫人耳根子發軟。

    一旁的夫人們也附和她,這內室裡這麼多婦人女郎擠在一起,倒是難得的和諧。

    阿瑤慢慢就覺出味來了,這都是看在淮王的面子上。

    阿瑤自然不會故作清高,或是一副得了勢便眼高手低的模樣,大公主幾句話也不能叫她昏了頭,因此她只是故作羞澀,有人同她說話她就應聲,其他時候都安靜地聽旁人講話,絕不說些會叫人抓了把柄的話。

    好在這群婦人並未多待,前頭開了席面,她們便接上連三地退下了。

    大公主一人留到了最後,女人坐在一旁的高腳凳上,見旁人都走了,這才那團扇蓋了蓋嘴。

    “王妃可別怪妾身突兀了,妾身身子向

    來不好。”大公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聲音都低了許多,“聽聞王妃從渝州帶了個精通婦科的醫女?不知可否借給妾身。”

    “女人家的毛病,還是女人家最懂。”大公主笑眯眯的。

    阿瑤一愣,想了想才知道大公主說得該是徐娘子,徐娘子這會就在外間呢。

    徐娘子才來京城不到兩個月,怎麼名聲就這樣大了。

    阿瑤想了想,並未直接答應,大公主笑眯眯的,十分和氣的模樣,“今個是王妃大喜的日子,妾身不急,等王妃閒下來便是。”

    阿瑤叫她一口一個王妃叫得很不適應,大公主也會看情形,這會只多說了兩句,便帶著侍女離開了。

    柳嬤嬤一直候在一旁,見阿瑤雖不明狀況但依舊應對得體,不由笑道:“大公主這是找個由頭,想同王妃交好呢。”

    你來我往一番,交情不就是這樣撿起來的。

    阿瑤一個閨閣女郎,方才確實沒明白,這下也沒有疑慮了,“可叫徐娘子去公主府上走一遭,想必不是什麼大問題。”

    與徐娘子說上兩句,這事就不叫阿瑤放在心上了,反而是方才幾人一口一個淮王妃,叫得她有些面熱。

    柳嬤嬤叫了兩個婢女,將羅漢床上的乾果都撿走了。

    柳嬤嬤本該去前院忙碌了,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頓住了腳步,問道阿瑤,“王妃,今日房中那個穿粉色衣裙的,是哪家的女郎?”

    粉色衣裙,那該是舒嵐鄉君,阿瑤奇道:“怎麼了,舒嵐鄉君有何不對的地方嗎?”

    柳嬤嬤搖搖頭,低聲說了幾句話,阿瑤聽得蹙了蹙眉,秀美的面上有兩分不解,“真的嗎?”

    “老奴以往在宮中,見過不少秀女,這雙眼睛從未看錯過。”

    阿瑤不再詢問,柳嬤嬤不是那種說空話的人,只叫柳嬤嬤不要聲張,前去前院做事,她也就這會能鬆鬆神了。

    柳嬤嬤走後,拂冬進來給她端了碗熱湯,阿瑤本來不餓的,這香氣撲鼻的熱湯一燻,肚子就叫了一聲。

    阿瑤喝了一碗湯,就提著裙子打量著這個屋子。

    這該是李淮修以往住的院子,比阿瑤之前挑的院子大了許多。

    是重新裝

    過的,牆上粉著香料,房間裡擺著紫檀木打得傢俱,梳妝檯上擺滿了匣子,裡頭的釵環裝得滿滿當當,一旁是高大的多寶閣,擺著些奇珍物件。

    地上鋪著地毯,屏風後邊還有個大大的浴桶,阿瑤逛了一圈,對這個房間還是很滿意的。

    知夏見她喝了湯,就問她要不要洗漱,本來現在該有些親戚來陪新娘子的,但是李家無長輩,馮家的也不會過來討嫌,阿瑤現在是沒什麼事情可做了。

    阿瑤想了想,脫了沉重的婚服,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

    如今不再大旱,反而三天兩頭地落雨,這水也不再是個稀缺物件,阿瑤也能心安理得地泡個澡。

    全身洗得乾乾淨淨,烏黑的長髮用香籠烘乾,擦了些潤膚的膏子,換上柔軟的褻衣,便窩在被子上了。

    拂冬還想著叫她等等李淮修,見她太過疲憊,一時也不好說什麼。

    ·

    前院裡,李淮修坐在主席上,他只淺淺喝了幾杯酒,倒也沒人敢灌他。

    淮王府不僅裡頭熱鬧,外頭也熱鬧,淮王娶妻,大擺流水席,百姓們也樂得沾個喜氣。因此淮王府外的一條街都熱熱鬧鬧的,有些人渾水摸魚進來,一時半會也不會引起門前侍衛的主意。

    一個穿著短打,長相普通的男子三兩下就混入了一桌席面,自來熟地倒了杯酒,感嘆道:“淮王大方啊!”

    一旁一個老百姓笑了笑,“還不是這馮娘子生得貌美,不然淮王哪裡做這樣大的排場!”

    百姓想得簡單,他們才不管誰的名聲好不好,誰的家世有底蘊,誰給好處誰就是好的,這會吃著淮王的飯,就更說不出不好的話了。

    男子自稱姓陳,叫陳大,陳大吃了個雞腿,笑眯眯道:“小弟是個外地人,到不知這其中的關竅,不知兄臺可否解釋一上?小弟怎麼聽說,這馮家大娘子,原先是鎮南王的兒媳婦?”

    那老百姓見他長相高鼻深目,是一副異鄉人的模樣,說起這個可就來了興趣,筷子都擱在一邊了,“鎮南王世子,那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這造化弄人啊!”

    老百姓說得唾沫橫飛,陳大就笑眯眯地聽他講,語罷,就

    好似不經意間提了一句,“那沈世子今個就沒來?”

    這老百姓平日裡也是個愛說些八卦的,這會說到興頭了,一拍桌子,“這要是我,我也不來!”

    “人家這喜酒喝著,哪裡喝得下去呀!”

    桌上一片鬨笑,幾人酒也不喝了,越說越起勁,也沒人注意到,陳大已然悄悄離席了。

    前院裡頭,李淮修在一個僻靜處,一旁的烏正低聲說著什麼。

    李淮修聽完笑了笑,眼睛裡卻沒什麼情緒,男人平靜道:“說書人那邊可以開始了。”

    烏正點點頭,又道:“大公子那邊。”

    烏正說著苦笑一聲,“他說後悔了,也想回來喝喜酒。”

    李戾前些日子叫李淮修派出去帶兵了,李戾並不聰敏,但是很聽話,身邊還有周元守著,不會出什麼大問題。這幾日府上辦喜事,李戾不知為何一個人生了悶氣,李淮修派人叫他回來他也不願意。

    他年歲也這般大了,李淮修為他未來考慮,總不能叫他整日渾渾噩噩的。

    李淮修沉吟一會,倒也沒說什麼,只說他想回來就回來吧。

    烏正便拱拱手,領命而去了。

    李淮修又守了小半個時辰,天色暗淡下來,前院的賓客走得差不多了。

    男人又交代了幾句,便去了後院。

    ·

    阿瑤在床上躺了會,她今天雖然都沒怎麼動,但是身上的婚服和頭上的寶冠都是真材實料的,她就是一動不動地坐著,這會也覺得脊背難受,脖子發酸,叫拂冬捏了會才好了許多。

    女孩安靜地躺了會,聽見前院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就坐了起來。

    知夏一直守在一旁,時不時剪一剪桌上的龍鳳蠟燭,見阿瑤似乎有些躺不住,“王妃要用些宵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