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抽痛

    阿瑤仰靠在榻上, 一旁的侍女們將地上的汙漬都清掃了,打開窗子透風,那碗參湯也立刻端了下去。

    柳嬤嬤面色嚴肅, 勾著腰給阿瑤打扇,“這是怎麼了, 王妃可舒坦一些了。”

    阿瑤面色發白,覺得五臟六腑都吐空了, 把腸子打結在了一起, 喝了好幾口溫水才緩過來。

    “好多了,我怕是有些吃壞肚子了。”阿瑤想著自己昨天夜裡貪涼, 李淮修不在,她一個人吃了大半盤子的葡萄。

    阿瑤小日子才走不到半旬, 柳嬤嬤心裡本來有些想法的, 見她說是鬧肚子了也放下了。

    這成婚才兩個多月, 怎麼會這樣快呢。

    但是終究是吐了,王妃平日裡看著柔弱, 但是也沒這樣吐過,柳嬤嬤還是擔心, 徐娘子今日出門去看診了,要叫府上的府醫來看看。

    阿瑤按按

    脖子舒了口氣,又覺得渾身輕鬆了, 見柳嬤嬤還在著急, 想著差人去喊李淮修。

    這會多忙啊,倒把府上弄得人荒馬亂的, 阿瑤拍拍她的手安撫道:“何必這樣著急,前頭也開始了,夜裡散了宴席再說。”

    她前幾日就鬧了肚子的, 叫拂冬把那藥熬一碗端上來,喝一些就是了。

    柳嬤嬤好歹叫她勸住了,見她臉頰慢慢紅潤起來,心裡也鬆了一些,阿瑤向來貪嘴,她是知道的,吃壞肚子也不是第一次了。

    柳嬤嬤那帕子擦了擦她的額頭,見她馬上又要換衣裳,心裡也慢慢欣慰起來。

    初見時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女郎,如今越來越能獨當一面了。

    這是淮王府第一次辦宴,阿瑤還是主母,這同以往那些女郎間小打小鬧的詩會不一般,這是以淮王府的名義遞的請柬,比那更為正式,接了帖子的府邸也不能只派個小娘子來,關係近一些的,家中的大婦同男丁也是要出來走一遭的。

    阿瑤緩了一會就換了身衣裳,一旁的拂冬還有些擔心,叫司琴備著些溫和滋補的藥,裝在茶壺裡,阿瑤時不時喝上一口。

    “主子不如先歇一會,前邊的事情放一放。”拂冬忍不住道。

    前頭忙,這怕是不到申時歇不住的。

    馬上客人就要上門了,家裡

    的大婦不出去待客,叫人以為淮王府有多高傲呢。

    阿瑤擺擺手,她換了身淺紫色的對襟長裙,面上染些胭脂,稍稍收斂表情,就是個華貴雍容的婦人。

    只是過分美麗,那張面孔也太過年輕。

    前院的席面這會是不開的,先是在園子裡擺了些桌椅,小娘子們在這說話,後頭穿過一個長廊就是個亭子,阿瑤就在這亭子裡招待那群大婦。

    現下雖不用用膳,但是可口的瓜果點心同茶水也是必不可少的,今天天氣是不錯的,有客人的地處都擺了冰盆和一些涼食。府上過不了多遠就有小廝同丫鬟守著,若是主子們遇到什麼突發狀況也好叫人。

    離午時還差許久呢,這亭上已經坐滿了人,侍女們退在外邊,亭中只留了幾個端茶倒水的侍女。

    阿瑤搖了搖團扇,心裡還是有些緊張的。

    一戶人家的風評就是一次次交際起來的,李淮修在前邊掙了功勳,她幫不上那個忙,就要維護好府上的名聲。

    淮王府辦宴,今個大公主自然是不會缺席的,備上了厚禮,早早就坐在了亭中,前些日子才塞了銀錢的溫氏也來了,她還帶了熊雲心,私底下同阿瑤見了晚輩禮。

    王府也來了人,王興業同他的妻子許氏,許氏出身一個秀才家中,門戶不顯但是秀外慧中,說話也柔聲柔氣的,同性格爽朗滑頭的王興業很是不同。

    王興業被人領著去了前院,許氏就叫阿瑤引薦著進了亭中,許氏是阿瑤的舅母,淮王妃的舅母自然不會被冷落了,所以許氏雖然是商人之妻,但是明面上都十分的客氣。

    阿瑤把這亭中安頓好了,就叫拂冬注意著小娘子那邊的動靜。

    她特地給淳雲發了請柬,也不知那小娘子來了沒有。李戾還在前院,李淮修在這樣的場合也帶著他,李戾很乖覺,叫做什麼就做什麼,也不說別的。

    他又生得一副好皮像,到引了一些人的注意,都猜測他的身份,能這樣跟在淮王身邊,想必是個得力的大將。

    ·

    淳府,老侯夫人倒是不必出門,她年紀大了這些場合都拘不住她,只特地囑咐了大孫媳秦氏,對

    著淮王府態度要格外熱切一些。

    這幾日淳雲面上的傷口確實淡了許多,淳府的人都看在眼裡,徐娘子時不時上門來看診,說不了兩句就要提一提阿瑤,老侯夫人耳根子淺,早就把阿瑤當成大恩人了。

    秦氏以往是見過阿瑤的,畢竟京城雖然富庶,但是統共就這麼大,不過以往她看阿瑤是小輩,覺得她運道不錯,同沈世子定了親事,後半輩子都是不愁了,誰知道後來又出了那麼多事,一轉眼,如今就是個只得結交甚至還要討好的同輩了。

    誰不說女郎嫁人重要呢,你若是嫁了個好夫婿,願意給你撐著腰,你想要什麼體面沒有?

    秦氏備好禮物,同丈夫淳木一齊上了馬車,兩人還說著淮王的事呢,馬車走到二門就停下了。

    秦氏的大丫鬟一掀車簾,攔了馬車的竟然是府上的小娘子。

    秦氏一愣,“雲姐兒這是做什麼?”

    怎麼突然跑到這裡來了,還穿得這樣……秦氏把她仔細一打量,嫩綠色的百褶襦裙,上身一件淺色對襟小衣,面上是白色的面紗。

    她以往哪裡穿過這樣的顏色,這定是細細裝扮過的。

    淳雲面紗底下的臉紅得能冒一層熱氣出來,她微微垂著頭,避開了秦氏的眼神,只道:“大嫂,我也想去。”

    淳木坐在馬車上樂呵呵的,他為官也是精明的,但是在家中就不會費心思,竟然沒有發現淳雲的異常,“想去就去啊。”

    秦氏想得則多一些,她這個小姑子不是她做嫂子的刻薄,性子很怪,以前沒傷臉的時候,一天到晚就蹦不出幾個字來,秦氏有時想著帶她出去露露臉,她倒是很聽話,跟著出去了,就是穿得灰撲撲的,縮在角落裡不說話,總叫秦氏憂愁她日後怎麼辦。

    前些日子把麵皮傷了,就更是不說話了。連著一個月沒出院子,用膳都在房裡,她也心疼小姑子受了傷,自然不會多說什麼,那碗大的傷口再上一些就要把眼睛抓了,到底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姑娘,秦氏也沒少叫孃家找大夫。

    今個倒是稀奇了,先不說她捨得出門了,這一身打扮,秦氏自己也覺得好笑,自個以前求她她都不會穿的。

    淳雲不聲不響地上了馬車,一旁的淳木笑眯眯的,也發現了淳雲的不同,“今天穿得精神。”

    那可不精神,你妹妹怕是隻有成婚的時候能穿得比今天精神。

    秦氏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她這小姑子,不會是開竅了吧。

    馬車很快到了淮王府,下頭的下人搬了小椅來,淳雲猶豫一下才下了馬車。

    她的侍女名叫墨竹,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往裡邊走。很快就有淮王府的人來指路,把淳雲領到了小娘子們玩鬧的院子裡,秦氏遠遠看著,到底是不放心,叫身邊的秦嬤嬤去盯一盯,她這才去了大婦們待著的亭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