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懷孕

    阿瑤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了, 李淮修坐在她身邊,垂著眼睛看她。

    屋裡安靜極了,只點了一根蠟燭, 床上很昏暗,侍女都在外邊守著。

    燭光忽然炸開一聲, 李淮修的面龐被照得帶出一股玉一般的光澤。

    男人握了握她的手,他聲音有些啞了, 低聲問她餓不餓。

    阿瑤不覺得餓, 她覺得全身上下都懶洋洋的,就像上次發燒好了以後, 那種大病初癒的感覺。

    女孩覺得口渴,李淮修就扶她起來喂她水喝。

    “我怎麼了。”阿瑤坐起來, 李淮修往她身後塞了個引枕。

    阿瑤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 現在藏在被子裡, 她抬了一下左腳,很舒服, 沒什麼異常。

    “我剛才是不是昏倒了?”

    李淮修牽著她的手,彷彿自己也不是很能相信, 男人過了一會才緩緩道:“你懷孕了。”

    阿瑤啊了一聲,有些懵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小腹很平坦, 溫熱又柔軟。

    阿瑤說不清自己的心情, 她呆呆地問了好幾遍,李淮修用一種很溫柔的眼神看著她, 也認真地答了許多遍。

    過了好一會阿瑤才接受了自己懷孕的事實,她有種很虛幻的感覺,前兩天心裡還在發愁若是她一直不能懷孕該怎麼辦, 一下就有喜了。

    阿瑤忽然看著李淮修,像是在坦白錯誤,女孩有些慌張道:“我昨天還偷偷跳了舞,我方才流血,是不是因為寶寶受傷了。”

    阿瑤後知後覺地開始後怕起來。

    李淮修握著她的手,捏捏她的指尖,“孩子很好。”

    男人頓了頓,“你跳舞的事情我們以後再討論。”

    阿瑤忽略他的第二句話,叫李淮修抱住她。

    她嗅了嗅男人身上的味道,慢慢地,慢慢地,就高興起來。

    女孩聲音小小的,還有點不敢置信,“這是我的孩子嗎?”

    怎麼會呢,別是診治錯了。

    她是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

    李淮修把她摟在懷裡,一隻手小心地托住她的腰。

    男人看著她,很輕地笑了一聲,“在你肚子裡,應該是你的吧。”

    阿瑤興奮了好一會,拉著李淮修說東說西的,其實還

    沒一炷香的時間,她就覺得從頭到腳叫一種疲憊籠罩了。

    李淮修對她總是很敏銳,安靜地抱著她不再說話,阿瑤叫他一下一下地拍著脊背,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夢裡都把手下意識搭在肚子上。

    這裡可是有個人呢。

    李淮修給她按了按被角,又看了她一會,眼神裡有股說不清的情緒。

    他提起放在一旁的佩劍出門了,徐娘子等人守在門前。

    “王妃身子弱,前幾日的小日子就有些徵兆了。”徐娘子說著還有些羞愧,她照料王妃的身子,卻連她有孕都不知道。

    “尋常人該是孕期不來小日子的,王妃身子不好,那小日子來得也怪。”徐娘子診治過這樣的病例,但是並未往阿瑤身上想。

    阿瑤身體不好,徐娘子往前都以為她是難有子嗣的,如今有了子嗣,就比旁的孕婦艱難一些,這樣的情況最好是臥床休養的。

    阿瑤這幾日還操勞宴會,難免有些不良反應,一個不慎很容易出意外,今天這個情況都算是萬幸了。

    那樣大的一灘血,院子裡的人都嚇得不輕。

    李淮修沒責怪她的意思,只叫她好好照顧阿瑤,他面上沒什麼表情,自己去了前院。

    男人進了書房,昏暗寂靜的環境裡他也不點燈,把佩劍隨意地丟在一旁,仰著頭看著黑乎乎的屋頂。

    李淮修想著方才,他坐在內室裡,阿瑤無知無覺地躺在床上。

    男人握握她的手,挨挨她的面頰,她很安靜,什麼反應也沒有。

    李淮修永遠也不會說出來,但他確實有些嚇到了。

    男人了揉額角,有些疲憊地靠在椅子上。

    過了許久,他叫來烏正,囑咐他去淮州把慶明大師請來。

    慶明大師?

    烏正有些遲疑,李淮修以往每年都會見他一次,但是今年已經見過了。

    況且慶明大師也不是想見就能見的。

    男人垂著眼睛,“最遲三天。”

    烏正猜不透他的意圖,只好領命離去了。

    ·

    第二天一早,阿瑤就躺在了美人榻上,拂冬端著一碗藥叫她喝。

    她昨天度過的十分兇險,自己卻無知無覺,面上喜氣洋洋的,時不時要挨挨自己的肚子。

    拂冬

    等人都默契地不提,免得叫她自己也擔驚受怕的,這會也只是催她喝藥,並不多說別的。

    阿瑤嘆了口氣,但是也知道自己底子不好,合該注意一些,擰著眉一口氣喝完了,趕緊吃了口蜜餞甜甜嘴。

    她起身喝藥的這一會,這小榻就吱呀吱呀地叫喚了兩句。

    拂冬把藥碗擱在一旁,有些疑惑地彎腰查看:“這都是新物件,怎麼這樣就鬆了。”

    阿瑤是過了會才想起來的,手搭在肚子上有些臉紅,“定是做的時候就未仔細,所以才壞的這樣快。”

    拂冬倒是沒再說什麼,正好阿瑤有孕了,拂冬就同司琴商量著,要去庫房換一張躺得舒服些的。孕婦都傷腰,該換個能託著一些的。

    知道阿瑤懷孕以後,府上處處嚴陣以待,柳嬤嬤昨個嚇得不輕,阿瑤平安了她又差點喜極而泣,連夜把府上的下人叫來訓話。

    日後若是有人敢在內院匆匆忙忙地跑跳,不管他是在做什麼,一律打五個板子趕出府去,府上一些易衝撞了王妃的物件也都撤了,夜裡還蒐羅出一個小院,叫徐娘子好住在府上就近照顧。

    阿瑤院子裡的物件更是大換血,傢俱都換了一套。這內室裡的大件原本是一整套帶著異香的黃花梨,柳嬤嬤說不吉利,這黃的可不就是代著黃了,還有股香味,也不知是不是對身子有害,神神叨叨地換了套紫檀木的,阿瑤湊近了聞著,其實也是有一股香味的。

    這黃花梨是貴重的木材,香味也是助眠的,阿瑤並不多話,知道柳嬤嬤這是有些關心則亂了。

    京城外頭有一座寺廟,大旱的時候也沒斷了香火,府上捐了筆香油錢,還有和尚上門來感謝。

    吃食之類的就更加註意了,阿瑤以往每日要吃半盤冰葡萄的,如今也叫柳嬤嬤好說歹說撤下去了,好在徐娘子說葡萄可以吃,少用些冰的就好,阿瑤這才能吃上一小碟。

    身邊的人更是小心翼翼,腳步聲都故意踩重一些,生怕自個出現的太突然,叫阿瑤驚著了。

    袁文琪早早地就來了,李戾也跟著在院子裡玩,柳嬤嬤還特地同他說了,王妃肚子精貴,叫他千萬別衝撞了。

    搞得李戾繞

    著阿瑤走路,也不進內室了,一個人在院子裡玩。

    袁文琪在府上住了快兩個月了,嘴裡講些不羞不臊的話,“你這幾個月了?”

    “兩個多月。”阿瑤仔細一想,臉上還有些不好意思,她覺得該是成婚那段時日,兩人在榻上都混不吝的。

    袁文琪語氣又是羨慕又是好奇,“這可真是我看著懷上的,你日後該叫他認我做乾孃。”

    阿瑤怕她還說些大膽的話,聽著害臊也就罷了,柳嬤嬤還在邊上呢。

    於是連連點頭,還岔開話題,“你都要做乾孃了,沒給這小娃娃備個禮物。”

    袁文琪笑眯眯的,“自然是有的,也不知他是男是女,叫我拿不準主意。”

    “兒子有兒子的送法,女兒有女兒的送法”

    李戾突然把窗子一推,嚇了阿瑤一跳,還以為他早走了呢。

    他探個腦袋進來,“男,我比較喜歡小公子。”

    他受不得小女娃哭哭啼啼的,阿瑤要是生個女娃娃,那肯定一天到晚都眼淚汪汪的,李戾想想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是個兒子就好了,他們能一起玩。

    想到這,李戾更堅定了,他瞅瞅阿瑤,認真道:“你生小公子吧。”

    彷彿這是阿瑤自己能決定的。

    袁文琪噗嗤一笑,小聲道:“你瞧他那樣,好像是給他生弟弟妹妹了。”

    阿瑤嗔怪地打她一下,“你就說些亂七八糟的吧。”

    兩人沒呆一會就離開了,阿瑤懶懶地倚在榻上。

    她如今是雙身子的人了,倒是沒什麼其他的感覺,該吃的吃該喝的喝,那日聞著吐了的參湯也突然就能喝了,就是身子容易疲憊,有種隨時隨地都想歇息的感覺。

    李淮修就是這時來的,男人穿著深藍色的廣繡長袍,頭戴玉冠,一貫的佩劍也不帶了,坐在阿瑤身邊。

    阿瑤看著他就笑,一張小臉也生動起來,“你今天不用去前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