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緋 作品

92、龍鳳(大結局)

    確實是月底就要生產,徐娘子日日診脈,說是最遲就這個月底,仔細一算也不過七八天了。

    阿瑤說是的,老夫人就講了許多生產要注意的事情

    ,其實阿瑤身邊不缺知道的人,但是還是很認真地聽。

    “這乳母可要好好地挑,中間有的是門道。”老夫人眼中的關切做不得假。

    阿瑤就很耐心地說都備好了,柳嬤嬤在她剛診出脈象的時候就開始蒐羅,產房大夫什麼都安排好了,乳母挑了十幾個,總歸是要用上最好的。

    幾人又坐在一起話了會家常,許氏是個靦腆性子,最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起那幾個書畫鋪子,“相公原本不準備收的,可那些子達官貴人的,草民們不好得罪,只能都收下了。”

    許氏說著有些難堪地低下頭。

    他們商人出身,那些人就是送銀子也沒個好臉色,他們受了欺辱不說,就怕帶累了娘娘的名聲。

    阿瑤見她的臉色就心裡有數了,只說日後若是有人還是這般,儘管推拒了,有何事情她來擔著。

    許氏連連點頭,說日後必不會再給娘娘添麻煩。

    阿瑤叫她不要這樣緊張,“一個鋪子罷了,不開也是可以的。”

    許氏苦笑一聲,“叫娘娘費心了。”

    老夫人見這事過了,沉吟一會,就望著阿瑤,“老身這次來啊,不是為了給娘娘添堵的,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兒,有些話要帶給娘娘,娘娘若是不願意聽,老身就不講了。”

    阿瑤抿了抿唇,手裡的團扇下意識地蓋住了面頰,半晌才說可以。

    老夫人就給了阿瑤一封信。

    王氏如今隨著馮璟喻一起回了江南,馮璟喻被撥了官職不再能入仕,就打理馮家剩下的家業,他也不是個有宏圖大志的人,這麼過倒也安逸,也有好好教育後代,以期能有得到恩典重返恩科的一天。

    馮秉懷在徐州回不來,因為若是回來了也要被削職的,他自然是不願意回來,可在徐州過得也不好,身上的財物就要用光了,還遭人明裡暗裡的排擠,畢竟他同京城裡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

    王氏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她原本不願意離開京城,想著找阿瑤求求情,但是阿瑤連見都不見她。

    王氏這輩子都活的渾渾噩噩,如今以往最看重的聲名利

    祿都沒了,只能窩在江南的一間兩進的小院裡,不說以往安逸富貴的生活了,還倒要被人踩一腳。

    她以前在江南有個大善人的名聲,少有她那樣把別人的女兒當個寶的。現在好了,她盡心教養的隔房女兒成了個叛國賊,她還薄待自己的親女,如今金尊玉貴的皇后娘娘,弄得皇后娘娘不認這門親了。

    王氏的社交圈子算是徹底崩盤,走出去都要叫以往那些看不上的人唾棄。

    她整日以淚洗面,過得恍恍惚惚的,越發覺得自己錯了,人都有些瘋魔了。

    於是再不能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老夫人和馮清雅,王氏還見人就說如今的皇后娘娘是她的女兒,是她生的嬌女。

    旁人就要反駁,說皇后娘娘是馮老家的孫女,同她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

    這叫王氏聽起來就心如刀絞,行事作風漸漸也不太正常了。

    平日裡見了個不到膝間的小姑娘,心裡就一陣痠軟,恍惚地叫一聲阿瑤,說到娘這裡來,娘帶你走。

    王氏清醒過來就恨自己,當年老夫人態度強硬,說天高皇帝遠,若是兩個女孩都帶走,她苛待了雅姐兒,誰也不知道的。王氏要是執意連阿瑤也帶走,就乾脆留下來,放馮秉懷一個人去江南。

    王氏當年膽怯了,現在就恨自己為何就不能大著膽子反抗一把,就這麼把她的小娃娃一個人丟在了京城。

    那麼小的一個娃娃,是怎麼長大的呢?

    媳婦劉氏整日看她不順眼,王氏也不想爭論,後來乾脆搬進一個小佛堂,整日吃齋唸佛,祈禱佛祖保佑阿瑤母子均安,沒過幾個月就瘦骨嶙峋,形若枯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時日不多了。

    她在信上也沒說別的,王氏就是要同阿瑤道歉。

    說當年孃親錯了,若是能再來一次,她必然要帶小阿瑤一起走的。

    說阿瑤是個惹人喜愛的小娘子,孃親也是愛得不得了的。

    做夢都要捏捏她軟乎乎的小手,挨挨她紅撲撲的臉蛋,替她擦一擦眼淚,把她摟在懷裡哄她睡覺。

    王氏是個母親,

    怎麼可能沒想過孩子,只是思念無處安放,最後都一股腦花在了馮清雅身上,覺得這樣就能麻痺自己。

    阿瑤當時沒說什麼,面色平靜地送走了老夫人同劉氏,夜裡洗漱了,還是忍不住躲在李淮修懷裡掉了兩滴眼淚。

    不為別的,就為那個曾經在夜裡偷偷擦眼淚的小姑娘。

    她心裡也暗自懷疑過,是不是自己不夠好,不夠乖巧,生得不夠可愛,孃親才不肯帶自己一起走。

    她小小的一個人,夜裡總是想孃親,一個人抿著小嘴掉眼淚。

    小阿瑤自己哄自己,坐在床頭喂自己吃顆糖,酡紅的面頰吃得鼓起來。

    白生生的手裡捏著兩個糖,這麼多糖,還是邊吃邊掉眼淚。

    阿瑤不會原諒王氏,但是替當年那個小阿瑤感到寬慰。

    李淮修倚在床頭看書,見她在自己懷裡拱來拱去,伸手在她臉上揉了一把,溼溼熱熱的。

    男人把把書放在一旁,把阿瑤往上抱一些。

    李淮修託著她柔軟的臉腮,看她一會,男人聲音很輕,“你做什麼?”

    阿瑤在他手心把眼淚擦乾了,臉頰貼在他胸口,語氣有些怔怔的,“哥哥,我日後肯定是個好孃親。”

    “什麼都要給她最好的,她是我的寶貝。”阿瑤知道自己有些是在補償當年那個小女娃。

    李淮修嗯了一聲,他大概知道是王氏的事情。

    男人撫著她的脊背,叫她心裡舒暢一些。

    阿瑤就伏在他懷裡,燭光把她的面頰照出一種玉質的昏黃,看著細膩又柔軟。

    李淮修靜靜地看著她,心裡有一種很柔軟的情緒,叫他下意識捏了捏女孩的脊背,想要她更緊密地依在自己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