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平行世界

    阿瑤坐在桃樹下邊, 眯著眼睛看過往的人。

    這位置選的巧妙,一旁不遠處就是舅舅的酒樓,有什麼不便的都有照應。

    阿瑤沒等一會, 吃了顆蜜餞的功夫, 就有個穿著青色長袍的男子來了岸邊。

    阿瑤見他手裡拿著根柳枝,就起身朝他點點頭。

    男子看著很是溫和,見了阿瑤便拱拱手, 只是不知為何, 眼神遊離, 什麼都看就是不看阿瑤, 口稱, “姑娘久等了。”

    “沒等多久。”阿瑤打量他兩眼, 這男子察覺到了, 立刻咳嗽一聲,彷彿要把肺咳出來一般,看著十分痛苦。

    阿瑤被他嚇了一跳, 小小地呼了口氣, 悄悄離他遠了一些。

    這秀才看著弱不禁風的,一副身有重疾的模樣, 阿瑤不嫌棄他染病, 只是這看著也太嚇人了。

    見阿瑤悄摸地走遠了許多,男子又長長地咳了一聲,這才滿意地收了聲。

    兩人之間幾乎隔了兩米, 沿著河岸往前走,阿瑤不說話,男子也不說話,兩人簡直像個不相識的過路人。

    “你是姓袁?”還是阿瑤先開的口, 小娘子看著漂亮秀美,但是並不過於羞怯。

    這樣見面的機會來之不易,若是兩人真定了親事,這或許就是成親前唯一一次見面了,阿瑤自然要好好了解一番。

    她其實還有句話沒問出口,他這身子,看著不太好呀。

    袁秀才連連點頭,他比阿瑤高出許多,但是不算特別高的身材,看著還有些許羸弱。

    “小生姓袁。”說話也怏怏的,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且這秀才只答了一句便又不說話了,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

    這人看著也不是個內向的性子,怎麼這會半天蹦不出一句話來。

    阿瑤水潤的唇抿了抿,面上沁出些汗來,瞅他兩眼,漸漸就覺得興致缺缺了。

    她拿帕子擦了擦額上的汗,心裡有些慼慼的,日後真成婚了,這男人一天到晚就低著頭不說話,時不時再跟害了病似的咳兩聲,這日子可怎麼過?

    兩人又走了一截,阿瑤把小帕子疊好,整齊地塞進荷包裡,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問他平日裡都做些什麼。

    袁秀才似乎是察覺

    到了她的態度,聲音越說越低,走著走著就開始勾著腰,“小生平日裡就看看書,旁的不做的。”

    阿瑤抿了抿唇,書呆子。

    袁秀才彷彿上輩子話說多了,這生來還債了,走在阿瑤身邊,那樣子跟著守衛似的。

    兩人沿著河邊走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阿瑤自個一點都不累,她平日裡在酒樓與家中往返,走這一會氣都不喘一下的。

    一旁的袁秀才卻彷彿遭了大罪,一下一下地喘著粗氣,一會扶一下腰,一會給自己錘錘背,一副隨時都要倒下的模樣。

    阿瑤看得心驚膽戰,烏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一時心思百轉,一下想到自己成婚以後,這秀才看著弱不禁風隨時都要過去的模樣,她還不得日日提心吊膽。

    阿瑤不想嫁個權貴,但是也不能嫁個隨時隨地都能讓自己做寡婦的人呀!

    劉嬸也沒提過,這人身子這麼差。

    這難受的樣子,阿瑤都想給他幾個銅板叫他去買些藥吃了。

    走到河水最深的地處,這裡能租船出河遊玩,一次八個銅錢。

    阿瑤並不準備上去,她現在已然不想嫁給袁秀才了,自然不好意思花用他的銀兩,琢磨著如何同他說。

    誰知走到了河邊,袁秀才突然滿臉通紅地停住了,男人搓了搓手,眼神很侷促。

    “馮娘子。”

    阿瑤於是也停了腳步,仰著嫩生生的小臉看他,“袁秀才,怎麼了?”

    袁秀才輕輕咳嗽一聲,眼神虛虛地看著自個的腳,“小生已經察覺出來了,小娘子無意小生,小生也不願意強求,我們不如就此打道回府。”

    “小生家貧,是坐不起這遊船的。”

    阿瑤愣愣的還沒說話呢,袁秀又急急地朝她拱拱手,一路小跑走了,活像阿瑤是個什麼吃人的鬼怪。

    袁秀才走到了街角處,氣不喘汗不冒,立刻腰也直起來了。

    一個面無鬚髮的老太監衝他一笑,眼神褒獎,“少不了你的好處的。”

    阿瑤一個人呆呆地站在河邊,半晌才回過神來。

    一旁的老伯突然把船上的牌子掀開了,露出個新招牌,現在坐船隻要五個銅錢。

    阿瑤心情沉重,現在一時也不想回家去了

    ,左右看看,目光停在了老伯身上。

    阿瑤支起小傘擋住旁人的目光,自己悶在傘下數了數荷包裡的銅板,數了半天,痛心疾首地數了五個出來,垂著眼睛遞給一旁守船的老伯,語氣虔誠,“老伯,給我個烏棚小船,我自己坐!”

    現在還有日頭呢,基本上沒有人會遊船,上去熱死人了。

    不過上門的生意老伯也不會往外推,笑眯眯的叫阿瑤上了船,親自給她掌船。

    阿瑤坐在船頭,垂頭喪氣地把傘抱在懷裡。

    在她的預期裡,今個合該順暢的,誰知那秀才竟是個這樣的人,瞧著彷彿人都不太正常的樣子。

    老伯划著船進了湖中央,日頭大的厲害,阿瑤怏怏地坐在船頭,沒一會就曬得汗流浹背,心中十分辛酸。

    這要如何同王氏交代,王氏自個嫁了商戶人家,在孃家幾個嫁給官身的姐妹中十分不得臉,平日裡也叫人輕視,最盼著女兒能有個好姻緣,不像她一般。

    這要是叫她知道這婚事成不了,王氏怕是要吐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