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

    藏在衣衫下不見日光的少女肌膚,細嫩如羊脂白玉,青色血絡清晰纖細。連膝蓋也泛著些粉意。滲血發紫的傷口,就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謝持風盯著那裡。

    他有輕微的潔癖,不喜歡與任何人身體接觸,更從來沒試過做這種事。

    但是……桑洱在大禹山壓住他的手,不讓他碰有迷藥那杯茶的畫面、她毫不猶豫地摟住他的頭,用自己的背撞樹的畫面,卻不斷浮現出來。

    他怎麼可以見死不救,讓她死在這裡?

    謝持風睫毛猛顫,俯下了身。

    ……

    桑洱在昏迷之間,隱約感覺到傷口處很疼,有熱熱溼溼軟軟的觸感。像是有人把著她的大腿,大力擠壓傷口周圍的肉,逼出帶毒的血。片刻後,一張唇覆上來,吸吮著傷口。

    毒血被吸走時,麻疼之意加倍。

    “疼……”桑洱帶著些哭腔,委屈地掙扎了幾下。兩隻手無力地捶打、抓撓身下人的肩。兩腿也不安分地蹬動著。

    但很快,它們都被一隻大手給牢牢地壓制住了。她再哭鼻子也動不了。

    ……

    終於將毒血清走,傷口邊緣還有些紅腫,淤紫則已經淡了很多。比之更顯眼的,是雪白的肌膚上那一道道手指印,還有腳踝被手指按住時,圈出的紅印。

    謝持風鬆開了她,坐起身來,耳垂滾燙,面頰也染了紅意。他漱了漱口,慢慢用手背擦掉了水,有點出神。

    因為中了毒,桑洱的身體很熱,虛弱無力。臉頰酡紅,沾了點眼淚。和平日輕浮又惹人生厭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也說不出那些奇怪的話了。

    前段時間,她就又是脫衣服嚇唬他,又是闖入玄機泉偷拿衣服。謝持風總是分不清她哪些話是真的,哪些話又是惡意戲弄他的。每一次,他都被她弄得惱羞又狼狽,又無可奈何。

    他討厭桑洱頂著一張那麼像“那個人”的臉,卻總是做這些奇怪的事。更討厭變得不像

    平時的自己。因此,對桑洱避如蛇蠍。

    而在剛才,他頭一次嚐到了徹頭徹尾地反制她、讓她乖下來的感覺——他明明是在救她,她卻總是不老實,張牙舞爪地想踢他。他火氣一上來,頭一次放縱了脾氣,強硬地按住她。她掙扎不出他的手心,抽噎了兩下,最終還是乖乖地服了軟。

    那一瞬間,彷彿有種絕對控制的危險的愉快感,在胸臆裡爆了開來。

    尤其是,桑洱的臉,和他記憶裡的那個人,是那麼地相似。

    上空,鳳凰符的火光微閃了一下。

    謝持風驀然驚醒,心跳劇烈跳動。

    師尊一直都教導他要行君子之禮,清心寡慾,堅定道心。

    剛才他那種神差鬼使的,邪肆的控制慾和破壞慾,到底是從何而來的?

    ……

    桑洱醒來時,看到了漆黑嶙峋的山洞頂,和一張飄在上空安靜燃燒的鳳凰符。

    中毒沒多久,她就兩眼一黑了,之後的事也不太記得。

    此刻,眼睛有點紅腫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哭過。衣裳倒是穿得好好的,還搭了一件外套在身上,腦袋下也墊著一件,就這樣平躺在了石地上。

    太陽穴在抽疼,桑洱動了動,開口:“持風?”

    一出聲,她就被自己聲音的沙啞嚇了一跳。

    “我在這裡。”

    黑暗的甬道里傳來了一個聲音,謝持風從洞口的方向走來,表情和平時一模一樣,冷淡道:“外面的沙塵暴還沒停下,你還發著高熱,暫時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好。”桑洱動了一動,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那裡已經裹上清涼的傷藥了:“我的毒解了嗎?”

    謝持風背對著她坐下,聞言,肩微僵了下,悶悶地“嗯”了一聲。

    這一段劇情裡,解毒要用嘴吸。

    但想也知道,謝持風這麼討厭她嫌棄她,怎麼可能會屈尊降貴幫她吸走腿上的毒。估計是餵了她吃他這次帶的靈丹妙藥吧。

    桑洱一想,就懂了,無比誠懇地道:“謝謝你的丹藥啊,我回去一定煉出十倍的量還你。”

    謝持風倏然抬眼看來,抿了抿唇,像壓了股無名火。

    “怎麼了?”

    謝持風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板著臉,轉了回去,硬邦邦地說:“沒

    什麼。”

    反正山洞裡的妖獸還沒出現,謝持風也在守著。桑洱的頭還有點疼,餘熱未退,決定先睡一會兒,就拉起了衣服,蓋到肩上。

    哪知道,這一閉眼,就出了大事。

    不知睡了多久,桑洱感覺到她身下出現了溼乎乎的水。

    睡意一下跑光,她睜目,就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剛才的山洞裡了。而是置身在了一個黑乎乎的、晃盪的環境中。

    溼潤微腥的江水氣味盈滿了空氣。

    ——這裡,似乎是一艘在江上飄蕩的小船。她正站在陰暗潮溼的船艙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