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466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這種“場面話”、“客氣話”、“恭維話”的技巧,呂布在前四十年的人生裡是沒學會的。

    現在他去小沛過退休生活,沒有了野心,更沒有學客套話的動力了。

    ……所以這句話含金量很高。

    河水清且淺,但渡河是一件非常容易讓士兵走散的高難度挑戰。因此前面的人停下了,後面的士兵逐漸地擠在河邊,有各伍的伍長開始清點人數,而後向隊率彙報,一級級地將人數報上來。

    “我聽說過他的英名,”她說道,“所以我才會趁夜趕來。”

    她在這裡屯駐許久,地形熟稔於心,又有黑夜視物如白晝的本事,不趁這個機會打鞠義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難道等著他斷了自己的糧之後再背水一戰嗎?

    河水撞上士兵的腿,迸開了細碎的水花,冷不丁有士兵在河裡跌了一跤,濺起的水花就更大了。

    有同伍的兄弟趕緊將他扶起來,有正在他身邊經過被濺了一身水的沒忍住罵了一句,於是氣急敗壞的倒黴蛋沒顧著擰一擰衣服,上去就推了那人一下。

    水裡的鵝卵石本就圓滑,小心翼翼地走過尚要打兩個趔趄,這麼一推,渾身溼透的倒黴蛋立刻變成兩個了。

    她轉過頭看了一眼,已經有隊率指著他倆,讓人拎上岸,一人給一拳,好在火光忽明忽暗,誰也看不到他倆臉上捱過一拳後臊眉耷眼的模樣。

    ——這是她的士兵,活生生的,有喜怒哀樂的士兵。

    他們追隨她來到兗州,即使她被許攸的營寨阻了腳步,他們也不曾對她有任何怨言,他們當中有許多人已經娶親,有人已為人父,有人臉上已經起了皺紋。

    但他們依舊像孩子信任父母一樣信任她。

    “二千兵士皆已渡河,”她聽到有人這樣問,“冀州軍就在二里之外,將軍,咱們可要結陣?”

    她回過頭,看到身邊的張遼微笑著望向她。

    月光灑在他的臉上和身上,看著與白日也沒有什麼不同,她卻在那一瞬恍惚了一下,好像他這一路的風霜與滄桑都消失了,望向她的,還是那個騎馬於河岸邊,偷偷一腳踹在她的青驄馬上,要她下河游泳的少年將軍。

    “不結陣,”她說,“跟在我後面,一鼓作氣,衝散他們就是。”

    她拎著長劍,走在他們的前面,她的步履並不快,幾乎也沒有發出聲音。

    樹葉的影子落在她的臉上,手上,身上,漸漸將她遮住,她隱在黑夜裡,向著冀州軍而去,她似乎冷得全無溫度,與深秋夜裡的空氣化為了一體。

    可她又是熾熱的,她的眼睛,她的心臟,她手握的劍,都熱得好像隨時要燃燒起來一樣!

    她的劍既輕且快,順著腋下扎進他們的胸腔,一擊而中,拔·出後便是第二人,第二劍!

    他們是著甲的,而她已經失了可為倚仗的神劍,這一點也不錯,但夜色這樣深,他們的動作也不復白日那樣鎮定迅捷,他們倉惶著揮舞手裡的武器,將甲片的接縫處向她展露無遺——如白晝一般!

    她殺死的冀州軍越來越多,他們後退的距離也越來越多,直至她完全地走到了那片被鞠義選為戰場的荒蕪田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