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八百二十五章 跟朕玩權謀?

    牢裡都是這樣,越獄的最大敵人,可能不是獄卒,而是同夥,想要越獄的人可能很多,但是想要立功的人更多。

    那左鄰右舍,個個都是行走的功勞,都盯得死死的,但凡是有風吹草動,先告知獄卒,這要是查實,少說也能減一個月的刑期。

    俞士悅面色頗為古怪的說道:“後來許四總結了經驗和教訓,這次縮小範圍一共夥同五人,開始打算從水道逃跑,許四第一個下去,被卡住了動彈不得,還是獄卒給救了回去。”

    此言一出,文華殿內,幾乎所有人都為之愕然,這逃跑跑了一半,被下水道給卡住了,那下水道理可是什麼都有,那場面,難怪陛下要笑著說這件事。

    俞士悅繼續說道:“許四這樣的人不少,許四比較典型的是他一直在計劃逃跑,但是從來沒有成功,直到看到舉報他逃跑的人出去了,才老實下來,也是

    最後一批期滿放歸的俘虜。”

    “他在景泰七年才出去,這三年也沒回四川,而是在江淮做工,這做著做著,發覺還是在牢裡好,就找到了江淮廠總辦,想回來。”

    俞士悅之所以上奏說這麼一件事,其實就是為了推動大明各地勞監安置期滿放歸的犯人,讓他們不再犯罪,出去了永遠不要再進來了。

    朱祁鈺拿出了一份南衙緹騎楊翰的奏疏,這是俞士悅說這件事後,錦衣衛去核實情況後做的調查,他將奏疏遞給了興安,興安轉遞給了于謙。

    朱祁鈺這才說道:“就這麼一個在服刑的時候,死活不肯老實的人,出了監牢,反而要回來,因為在外面做工,又苦又累又賺不到錢,還不如坐牢。”“這就是當前大明各地工坊的現狀。”

    “許四這幾年一直在做工,動輒七八個時辰的幹活,咱們大明這些大善人啊,總是巧立名目的扣錢,扣錢也就算了,還壓錢,一壓就是三五個月、五六個月,有時候工坊黃了,連個討債的人都找不到。”

    “許老四也是沒辦法,這才找到了江淮廠想回去,可是江淮勞教監都撤了,只剩下了江淮廠,江淮廠總辦不安置,擔心他又犯禁,只好安置在了煤井司洗煤,還別說,這許老四還挺能幹,今年官廠報的齊力牌,就有許老四一份。”許四可不僅僅得到齊力牌的提名,他還混了個小把頭,在廠里人緣也不錯,技術也很紮實,還帶了徒弟,上個月,許四還討了一個婆娘,這婆娘還有了身孕。

    “朕想不明白,這誰想出來的餿主意,覺得扣錢、壓錢這些手段,能促進生產積極性?幹活給錢天經地義的事兒,這些個大善人們這麼玩,弄的工坊裡都是群混天度日的混子。”朱祁鈺兩手一攤,略微有些嘲諷的說道。

    于謙將手中的奏疏遞給了王翱,而後讓大家傳著看看。

    “大明官廠的生產力,明顯高於大明的工坊,而且很高,連許四這樣的人,都清楚的知道在哪裡做是牲畜,在哪裡做是人。”于謙稍加思索,就知道陛下到底為何要說這件事。

    看似是個趣聞,其實是為官船官貿,打個鋪墊。

    陛下的官船官貿,當然是為了替李賓言出頭,同樣也是為了敲打,但也為了大明的勞動保障,

    為了最樸素的天公地道、天經地義的公正。

    幹活給錢。

    生產力的高低決定了成本,成本和利潤又決定了價格,大明官船官貿是與民爭利,可以有效的促進勞動保障的推進。

    官船官貿是陛下推動勞動保障的一個抓手,一旦工坊普遍不肯勞動保障,甚至不肯給薪,陛下就可以動用官船官貿,用高生產力和低成本,把這些大善人們逼的活不下去。

    于謙能想明白陛下在說什麼,廷臣們能想明白嗎?他們太明白了!

    這是權力,權力可以影響或者指導他人的行為,權力可以影響事件進程的能力,權力,可以對資源、利益進行分配。

    權力,就是一切。

    當遮奢豪戶們通過他們的利益代言人想要染指海貿事的權力事,陛下在加強大明朝堂對海貿權力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