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棹子 作品

第七百二十四節第一師團(6000字大章)

    第二天一早,

    左重走出藥店,發現街道兩邊擺滿了販賣鏡餅和門松的攤點,猛地反應過來日本新年就要到了。

    自從脫亞入歐後,日本廢除傳自中國的農曆新年,開始只過陽曆新年,將元旦當日稱為大晦日。

    跟民國過年要貼對聯、貼福字的習俗不同,這個時候的日本人過年會在家裡面擺放鏡餅和門松。

    所謂鏡餅是一種兩團相疊的圓形年糕,頂端放上柳橙裝飾,相疊的圓形年糕除了有圓滿之意,也代表好事疊疊高升。

    柳橙則因為日語諧音與“代代”相同,被視為祈求家族世代興盛繁榮的吉祥之物,無論普通百姓還是高門大戶都會使用。

    鏡餅通常裝飾在家中,能夠置於室溫中很長一段時間不會變質,一直要等到鏡開之日,也就是1月11日以後才能食用。

    而門松是由松、竹、藁組成的裝飾物,新年時放在大門兩側,松寓意長壽不老,竹代表子孫滿堂,藁象徵稻作豐收。

    左重看了一圈,轉身回到藥店讓何逸君出門購買一些過年用的物品,不能讓周圍鄰居看出破綻。

    安排完這些,他坐上人力車趕到報社,首先去小野聰那報了個道,準備前往採訪邀請上的地址。

    不過小野聰阻止了他,這傢伙非常傲氣的給軍方聯絡人打了一個電話,要求軍方派車前來迎接。

    左重知道這是鬼子的內部傾軋,笑眯眯的站在一旁不說話,有人來接,他還能節省點辦公經費。

    小野聰打過電話,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好一會,報社大院裡突然響起了幾聲清脆的喇叭聲。

    “滴滴滴~”

    左重透過窗戶看到一輛挎鬥摩托停在樓下,駕駛位上坐著一名日本軍官,正抬頭看向辦公大樓。

    特孃的,日本人真夠摳的,這大冷天的連輛轎車都不派,派輛邊三輪,這是要給自己下馬威啊。

    他擰眉想了想,跟小野聰借了件大衣,帶著相機和挎包走進院子,來到挎鬥摩托旁邊抬眼望去。

    接人的日本軍官肩膀上掛著紅底黃道,三顆金星的大尉軍銜,領子的兵科章上有兩個羅馬數字1。

    這代表著對方來自步兵第一師團的第一旅團,再結合軍銜,此人應當是中隊長一級的低級軍官。

    左重知道想要跟這些鬼子搞好關係,就得把姿態放低一點,於是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口中說道。

    “讓您久等了,抱歉。”

    原本一臉不耐煩的大尉聽到這話,臉色稍稍好看了一點,但還是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上車吧。”

    “哈依。”左重點頭哈腰的抬腳坐進挎鬥,雙手扶著車斗前面的扶手,不知為何想要大喊一聲開路。

    還好,大尉沒有給他機會,腳下調整檔位,右手用力一擰油門,摩擦嘟嘟嘟冒著黑煙衝了出去。

    開出東京日日新聞後,車子向著郊區一路疾馳,第一師團的駐地就在城外,第一旅團自然也是。

    刺骨的寒風迎面撲來,讓人睜不開眼睛,左重趕緊將大衣的衣領豎起,緊緊縮著腦袋不敢抬頭。

    大尉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揚起顯得很開心,抬手把防風鏡扣到眼睛上,將車速又提高了幾分。

    日本的文人墨客最看不起軍人,尤其是看不起陸軍,兩者間的恩怨情仇可以追溯到好幾百年前。

    看到對方的狼狽模樣,大尉只覺得渾身舒爽,駕車在東京城內靈活的穿梭,很快就駛出了城區。

    第一師團,

    其前身為1871年在東京成立的東京鎮臺,是日軍最早組建的六個鎮臺之一,負責鎮守關東地區。

    後根據普魯士軍事顧問向日本政府提出的軍事改革建議,東京鎮臺被改編為第一師團,代號玉。

    作為日本陸軍中歷史最悠久的師團,第一師團曾經歷甲午戰爭、日露戰爭,是日本的王牌部隊。

    但是這支王牌部隊最近不太好過,有傳言他們即將被派駐到蟎洲國,跟武裝到牙齒的紅俄作戰。

    所以等左重經過檢查,進入到第一師團的駐地時,到處可見垂頭喪氣的軍官和麵如死灰的士兵。

    “止步!”

    就在他東張西望時,摩托被巡邏隊攔住,為首的軍官也是大尉,帶著一副黑框眼鏡,面容堅毅。

    對方向他們敬了個禮,皺著眉頭說道:“香田君,為何要在營中疾馳,難道你忘記陸軍軍規了嗎。”

    “啊,是安藤君,這是旅團長閣下請來的客人,來採訪...”駕車的大尉見狀下車將此人拉到一邊。

    左重裝作對他們的竊竊私語不感興趣,裝過頭認真觀察起營區,將看到的一切牢牢記在了腦中。

    別說是國府的特務,就算是日本本國民眾,也沒有多少人來過這裡,必須要抓住機會蒐集情報。

    從營區的營房標準、訓練器材的使用程度以及路過的軍人密度來看,第一師團確實是一支精銳。

    左重去過國-軍的88師和87師駐地,跟這裡相比差了許多,即使這些日本軍人的士氣有些低迷。

    不多時,那兩個大尉一起走了回來,他連忙爬出車斗微微鞠了一躬,等待對方對自己做出安排。

    “記者先生,你的證件。”

    被駕車大尉稱為安藤的軍官冷冷說道,一雙小眼睛警惕的打量著左重,不知道在打什麼壞主意。

    “大尉閣下,在這裡。”左重聞言手忙腳亂的從口袋中拿出證件,雙手遞了出去,安靜肅立一旁。

    從一見面,他就感受到了這些軍人的深深惡意,日本軍隊的情況或許比小野聰介紹的還要嚴重。

    他知道日軍大致分為要求北進的皇道派和要求南下的統制派,雙方矛盾非常大,幾乎勢同水火。

    往深裡說,這是代表陸軍的長州藩與代表海軍的薩摩藩的歷史恩怨,兩者互相死掐是正常的事。

    互相問候是基本操作,

    連兵器零件都不能通用。

    問題是,20世紀30年代日本的農村,許多農民除了夏季緊張的耕耘土地外,冬季則須進城作工。

    可所得工資難以養家餬口,隨著資本主義的發展和日本向外侵略,普通百姓的生活卻愈益貧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