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隻熊貓 作品

第三百九十八章 歪的邪的一起上

    臘月下旬的紫禁城已是雪的世界,昏沉的天空蒼蒼茫茫,萬花紛飛,紅牆綠瓦都披上了銀裝,成了瓊樓玉宇。正所謂“旋撲珠簾過粉牆,輕於柳絮重於霜。”

    呼嘯的北風吹得殿頂上的風鈴鐵馬叮咚作響,掃得地上的積雪來回飄蕩,乾清門和太和殿外廣場上,一個個的雪旋兒盤旋著尋找出路,或是越牆而去,或是鑽進門窗。

    雖然天寒地凍,各處宮殿前守護的侍衛親兵都站得釘子似的一動不動,太監們有的在堆雪人雪象,有的用甕存貯雪水,準備來年御用煎茶,一個個滿頭滿身的雪,幹得十分精神,給這座歷盡滄桑的帝王宅邸增添了許多生氣。

    養心殿東暖閣簷窗外的地坑口處,兩個太監打開覆蓋著的木板,鑽進裡面給火坑填煤。自明代以來,火地取暖就是冬季皇宮的主要取暖方式。

    站在後面負責遞煤籃子的太監下坑時看到東暖閣裡有人,好像是乾隆正在接見幾位大臣,於是低聲對前面那太監道:“二哥,您說老爺子這是見誰呢?”

    前面填煤那太監頭也不回道:“好像是和中堂還有劉崇如大人吧?其他人沒瞅清。”

    “這會兒衙門應該都快封印了吧?大冷天兒的,在家窩被窩兒多舒坦。”

    “好好幹活吧!國家大事輪不上我們多嘴,叫人聽見,賞你頓板子都是輕的!”

    養心殿的東暖閣裡,溫暖如春,靠著簷窗的大炕上,七十七歲的乾隆盤腿而坐,眉宇間更顯蒼勁,眼角旁又增添了數條細細的皺紋。他頭戴一頂紅絨結頂的海龍皮常服冠,穿著一件醬色的四開楔常服袍,外罩石青色的常服褂,脖子上並沒有掛朝珠,顯得有點鬆散隨意,不過神色卻是十分凝重。

    炕前的幾張杌子上坐著的顒琰、和珅、阿桂、王傑、慶桂、董誥、福長安、劉墉、紀昀等人也都是一身常服和常服袍,一樣都沒掛朝珠。

    清代的皇帝召見大臣,無論在哪個宮殿,都是在暖閣或次間,絕不可能說坐在明殿正中的寶座上談國家大事,於禮不合。(後世某些影視劇總拍的不倫不類,皇帝動不動就坐在明殿寶座上召開御前會議。)

    而且在召見時,皇帝和大臣都是穿同一類的冠服。要麼都穿吉服,要麼都穿冠服,不可能出現大臣穿補袍、頂戴花翎,而皇帝身穿龍袍,戴著個瓜皮帽的情況。當大臣遞牌子後,御前總管太監都會提醒皇帝今天要穿什麼樣式的冠服,以便及時更衣(所有才有本檔案叫清宮《穿戴檔》,精確到某時某刻皇帝穿什麼。)

    這就叫“君臣綱常”,叫典章制度。不是說下面的都特麼是奴才,老子是皇帝想怎麼穿怎麼穿。

    此時除了劉墉在侃侃而談,其餘幾人都靜靜的聽著。

    “......臣以為須從兩方下手,此人不僅是我朝死敵,亦為乃天下士人之大敵。以臣見識,還是要維綱紀、正教化,讓百姓們都知道此人跟朱明無半點兒關聯,純粹就是打著朱明的幌子欺瞞世人,以正人心、厚風俗,培養國家之元氣。”

    乾隆眼中波光流動,掃視著幾位臣子道:“劉墉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治統原於道統,學不正則道不明。昔者舜告誡禹曰,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此虞廷交儆之辭,乃千古治統之源也。若違道以幹百姓之譽,此其心、先不以誠待百姓,其流必入於雜霸之治。”

    乾隆在這裡所說的“幹譽”,出自《古文尚書》,意思就是以違背道統的手段求得在百姓中的聲望。孔安國註釋裡說“失道求名,古人賤之。”

    他的這番話看似跟北海鎮無關,其實大有深意。在他看來,北海鎮不尊道統,根底已經不正。趙新以土地、商貨乃至軍威控制治下,這就不是以誠待百姓,而是以功利誘惑。

    此時眾人聽了,連忙跪伏在地,身為禮部尚書的紀昀道:“皇上以立誠為敷政之本,九經時措而咸宜;以體道為制治之原,百姓從風而向化,握憲章之聖短,探精一之心傳。臣不勝欽服。”

    劉墉道:“皇上明君民一體之情,闡天人同符之理,尚悉治要,直揭本原。廣大精微,發千古所未發,臣等受教!”

    這兩位把該拍的馬屁都拍了,其他人只得叩首道:“皇上聖明!”

    “都平身吧。”

    此時只聽和珅道:“這事是奴才失職。當年東臺徐家逆案裡,沈成濯那個孫女的下落一直沒查出來。懇請主子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