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觀猶在 作品

第309章 大江幫我不賣了




    破家的知縣,滅門的知府。



    不讓你傾家蕩產,也枉稱一任知府了。



    ……



    出來衙門,趙行很是知趣,說有些餓,去與顧大春他們匯合去了。



    範小刀帶她來到另一家小店,叫了些酒菜,夥計當場就認出範小刀,喊出他名字,頃刻間,小店內用餐的客人,馬上圍了上來,紛紛表達了對範小刀的讚賞之情,“範捕頭為金陵除一大害,實我金陵之幸!”



    “範捕頭萬歲!”



    範小刀見狀,得了,這頓飯沒法吃,於是打包帶走,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那夥計還有老闆,說他是金陵城的英雄,能來吃飯已是給足了面子,說什麼也不肯收錢,更有客人願意替他們付錢。



    兩人拿著吃食,來到了一處僻靜之處。



    “趁熱吃吧。”



    範火舞望著範小刀,滿臉歉意:“大哥,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範小刀儘量作出一副鎮定的表情,“他們家的牛肉不錯,邊吃邊說。”



    範火舞卻沒有胃口,她緩緩道:“大哥,我叫李紅綃,真實身份,是春風夜雨樓六層樓的殺手。至於是不是天下第一,不過是外面的人,胡亂起的外號。”



    紅綃女。



    春風夜雨樓。



    白無常的師姐。



    難怪會有如此身手,如此一來,一切都豁然開朗。



    範小刀問:“當初,刺殺北周武神之人,也就是你了?”



    範火舞,不,應該是李紅綃,點了點頭,“不錯,兩年前,北周大軍橫兵鳳凰嶺,想要進犯我朝,我奉命接受任務,潛伏進了北周,進了奴隸場,後來被戰神府的人買到家中,成了歌姬,當時大戰一觸即發,我接到了刺殺拓跋野種的命令,於是在他出徵前的一次宴會上,我刺殺了他,只是,此人防備心太強,身上有金絲鎧甲,沒能取了他性命。”



    李紅綃說得極為平淡。



    但是範小刀卻知道,那場刺殺,絕對沒有如此簡單。



    在敵國之內,刺殺地方將領,在三千北周軍的圍追堵截之下,從容而退,這可不只需要運氣,而是真正的實力。當初,在京城時,就聽白無常說過她這位師姐的故事,那時範小刀心中滿是敬佩之心,一心想要見一見這個神奇女子。



    可是沒有料到,這個女子,就是跟自己一起生活了半年多的範火舞。



    如此的巧合,是命運使然,還是上天的安排?



    然而,讓範小刀奇怪的是,以一己之力,阻止了北周的大軍壓境,本應該是朝廷的英雄才對,卻又為何隱姓埋名,假裝失憶,混跡於江湖之中?他問:“後來呢?”



    李紅綃道:“刺殺之時,我在戰神府上,得到了一份絕密情報,我被北周高手追殺了七天七夜,也許是老天眷顧,與我們北周的人的接頭,把情報送了出來,那人幫我做好了假身份,掩護我回大明,讓我去雁門關跟那邊的人匯合。半月之後,我有驚無險抵達了雁門關,誰料沒等到跟我接頭的人,卻等來了夜雨樓六樓的十一柄劍。”



    春風夜雨樓,六層樓,有十二劍客,號稱江湖上最頂尖的十二名殺手,李紅綃便是其一。



    李紅綃冒死刺殺北周戰神,送出情報,在數千敵軍的追殺之下,逃回了大明,迎接她的,不是鮮花和榮譽,而是同門的劍。



    範小刀想不明白,“他們為何要殺你?”



    李紅綃搖了搖頭,“我也想不明白,如果非要找個原因,那應該是我任務失敗吧。夜雨樓六樓,不成功,便成仁。”



    範小刀又問,“你送出來的情報,是不是一封加密的書信?”



    “你怎麼知道?”



    範小刀當然知道,當初他剛入京城,加入六扇門,遇到的第一個案子,便是孫夢舞的人頭案,而孫夢舞是北周間諜,那封信便到了她的手中,可是很快的,她就被人滅口,範小刀從證物室內,將那一封加密的信偷偷取走,給了一枝花,而另一份手抄,則給了白無常,也就是李紅綃的師妹。



    一枝花已經破解了那封信。



    可是他卻沒有開口。



    範小刀問,“你可知那封信,寫得是什麼?”



    “似乎是大明與北周的一個暗地裡的交易,事涉大明皇室,若是曝光出來,可能會有不少人掉腦袋,所以他們竭力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十一劍向我出手,我僥倖逃脫,當時不知去處,一路南下,東藏西躲,最終逃到了江南,就在那時,十一劍找到了我,將我困在龍牙山中,就在那時,李覺非出現了。”



    “他救了你?”



    李紅綃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懼色,“他刺了我一劍。”



    “什麼?”



    如果說十一劍出手,是為了懲罰她任務失敗,但春風夜雨樓樓主親自動手,那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了。



    “我中劍之後,眼見無路可退,於是便跳下了懸崖,誰料命不該絕,被山中的大樹給擋下,後來遇到了小叮噹他們,那時夜雨樓拋棄我,李覺非要殺我,我萬念俱灰,便隱姓埋名,躲在了江南鎮。這一躲就是大半年,本來,在江南鎮,過了一段平靜的生活,日子雖然辛苦,有小叮噹他們陪著,倒也順心,後來直到遇到了大哥,發生了鐵騎幫的事,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鐵騎幫雖然偏居一隅,但不大不小也是一個幫派,範老大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氣。



    如此一個幫派,卻被一名紅衣女子滅門,加之李紅綃又是在附近龍牙山墜崖,屍體也沒有搜到,春風夜雨樓很容易就能想到這紅衣女子的身份。想到此,範小刀忽然記起,白無常說過,來金陵是為了處理一些門派之事。



    他們明顯就是針對李紅綃而來。



    大江幫不認識李紅綃,但夜雨樓認識。



    在打官司之前,範小刀提醒過她,大江幫做事,沒有底線,很有可能會以她來威脅,讓她有思想準備,可是沒有想到,她不但有準備,而且今日將大江幫總舵二百多人的耳朵,給割了下來。



    這件事,就算不在金陵城中鬧得沸沸揚揚,也會很快傳遍江湖,到時候,夜雨樓……不對……



    範小刀忽然記一件事,道:“你可知道,你師妹白……李軼,如今也在金陵城中?”



    李紅綃點點頭,“大哥,我是來跟你告別的。”



    範小刀道:“為什麼要躲?只要你願意,我能護你周全,管他春風夜雨樓還是秋風夜雨樓,我不答應,誰也不敢動你分毫。”



    “你能護得了我一時,能保護我一世嘛?”



    這些日子來,範小刀早已把她和小叮噹,當成了自己的至親至愛之人,聽到這番話,範小刀一把拉住李紅綃的手,“只要你願意,我能護你一世!”



    李紅綃的臉,倏地一下紅了,“大哥,你弄痛我了。”



    範小刀連忙鬆手。



    李紅綃紅著臉,道:“大哥,你這麼說,我很開心。但是,這是我跟夜雨樓的事,我不想把你也牽連進來。而且,我去意已決,你不要攔我了。”



    範小刀知道範火舞的為人,見她神色如此堅定,也不好挽留,“那你要去哪裡?”



    李紅綃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江湖之大,總有我的容身之處。”



    範小刀思考片刻,“若實在沒地方去,我給你推薦一個地方。”說罷,他從身上掏出一塊黑乎乎的令牌,不是夜雨樓的七殺令,而是黑風寨的寨主令牌,交到了範火舞手中。



    “你去青州府二龍山,那邊有個黑風寨,去找一個叫楊青的人,就說是我讓你來的。”想了想,又找來了筆墨,寫了一封書信,交到範火舞手中,“見到他之後,你把信和令牌給他,他自然會收留你。等我這邊事忙完之後,我便去與你匯合!”



    李紅綃正要打開書信,卻被範小刀阻止,“到了青州,你再看吧。”



    李紅綃道:“我本來尋思把小叮噹帶走,送到琅琊閣,可又怕跟在我身邊,有些危險,所以把他送到了當陽學堂李先生那邊了,想必對方不會為難他。”



    範小刀道:“這些你不用管了。”



    說罷,從懷中掏出了十兩碎銀,又將一摞銀票遞給了李紅綃,“這些銀子,應該足夠你路上花費。”



    李紅綃一看銀票,足有二千兩,“這麼多,用不掉。”



    範小刀道,“儘管拿著,若多的花不完,就把剩下的錢交給楊二叔。”



    兩人又說了片刻,依依不捨的告別。



    範小刀本想送她出城,可下午還要開堂,只得目送她離去,李紅綃的背影,消失之後,範小刀心中,竟生出一種莫名的失落感。



    李紅綃來到城門,如今她有了路引,名字也改成了範火舞,官兵倒沒有為難她,剛一出城,她拿出那封信,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字,“楊二叔,這是我的壓寨夫人,你們可要好生對待。”



    看到這句話,李紅綃臉煞然通紅,一直紅到了脖頸。



    旋即,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這時,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師姐,有什麼好事,笑得這麼開心?”



    李紅綃抬頭,看到李軼正站在城外。



    身後,十一個人,蒙面負劍,如十一棵挺拔的青松。



    ……



    金陵衙門。



    還未起晌,門口又擠滿了人。



    本來,上午那些因為審案無聊離開的人,在離開後聽說堂上精彩紛呈、反轉不斷時,又都紛紛回來,不由懊惱,起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



    看熱鬧都趕不上熱乎的。



    這就是金陵人,一個充滿了八卦、人情的地方。



    鬧得沸沸揚揚的呂府滅門案重審,在經過兩日的激烈辯論後,終於落下了帷幕。



    段江流從大牢押回時,已是面色死灰,雙膝癱軟,沒法正常走路,還是靠兩個衙役架著,勉強來到大堂之上。



    穿過人群時,叫罵聲、詛咒聲,不絕於耳。



    爛菜葉、臭雞蛋,不斷往身上扔。



    只是有些人準頭實在有限,那兩個押送的衙役,也跟著倒了黴。



    可是群情激昂,兩人也不敢多說,只得加快了腳步,趕緊把他送到大堂之上。



    知府升堂,雙方回到堂上。



    謝愚道:“呂府滅門一案,經過兩日審理,事實已基本清楚。公訴人,可還有證據提交?”



    範小刀道:“沒有了。”



    “被告段江流,可還有證據提交?”



    方堂竟道:“沒有。”



    謝愚點點頭,道:“既然雙方都已陳述完畢。那麼,本官開始宣判。本堂認為,十八年八月三日,金陵呂家滅門一案,疑犯段江流,罪名成立,依舊《大明律》第一百五十六條、《大誥》第十八條第三款,依法判處死刑,秋後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