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晴照酒 作品

石榴花葳蕤(女尊)一德盡同心

    明帝看著身邊的幾個爭得面紅耳赤的臣下,甚是為難,她們幾個今兒上午常朝的時候就開始爭執,在城中查看水情的時候,爭得越發激烈,此刻到了凝翠河堤上,這爭論還在繼續。

    吏部尚書楚昀、刑部尚書關鳴鸞、御史中丞陳語陌這三個之前為著陳帆妹妹的案子吵得彼此不相讓的人,今個兒難得一致,都要求挖堤洩洪,三人的理由也很充足,雨還在下,凝翠河的河水已經沒過了原來的堤面,河堤在大水中浸泡久了,隨時都有決堤的危險,一旦決堤,會淹沒京城周邊的民田民房不說,京城的城牆都會受到極大的威脅,若是大水沖毀了城牆,那京城的官署和皇宮的水位只會比現在更高。

    戶部尚書錢文婷則堅持不準洩洪,她的理由很簡單,不洩洪未必有災情,一旦洩洪就會有地方受災,不管是大災還是小災,朝廷都得出銀出物來賑災,戶部沒這麼多閒錢,關鳴鸞聽了哼了一聲道:“戶部沒這麼多閒錢,咱們剛一統了天下,銀子都去哪了呢?進了你錢尚書的私庫了?”

    這位自去年以來越發發福的戶部尚書,急得胖臉上出了一層豆大的汗珠兒,看著關尚書氣吁吁地道:“關尚書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咱們同朝為官這麼多年了,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關尚書你還不瞭解嗎?我是愛財了點,吝嗇了點,可我有半點私心麼?我吝嗇的時候,不都是為朝廷省錢麼?是,咱們是一統了天下,可戰爭消耗也大啊,咱們國庫本就空虛了,原指望能從那三國得些銀子,可那三國把能運的金銀都運到了蠻荒地帶,咱們根本沒落著多少,咱陛下又仁厚,瞧著那三家的百姓被那三個混賬帝王折騰慘了,免了兵災地方兩年的稅賦不說,還撥銀子賑災,你算算賬,這需要多少銀子?咱們哪還有多餘的銀子啊,可不是得省著點花麼?”

    關鳴鸞聽了,就抿緊了櫻粉色的薄唇,看樣子在生悶氣。

    明帝暗暗搖頭,國庫確實不豐裕,她也贊成省著點花,可據她所知,也絕對沒有錢文婷所說的這麼悽慘,錢尚書這話也就哄一鬨關鳴鸞吧,關尚書出身豪門,自幼是不缺銀子的,嫁給了徐淳之後,日子過得跟未出閣的小公子沒什麼兩樣,依舊是不當家不理事不主中饋,饒是關尚書再聰慧,沒有生活經驗,對於銀錢出入也是生疏得很。

    陳語陌沒有關鳴鸞這麼好打發,她看著錢文婷,語氣不善地質問道:“錢尚書,倘若這凝翠河決了堤,把京城給淹了,這麼大的責任,誰能負得起來?好,誰負責咱先不說,一旦決了堤,那京城周邊的民田民房同樣保不住,既然早晚保不住,何不先洩洪,保住京城呢?”

    陳語陌說完,楚昀跟著贊同:“保住京城是大事,其他的都是小事。”關鳴鸞、向錦幾個也連連點頭:“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京城給淹了。”

    錢文婷聽了,手指著凝翠河邊綠油油的稻田大聲反問陳語陌道:“陳大人你說得輕巧,分洪洩洪,往誰家地裡分,往哪塊地裡洩?眼下稻子已經進了孕穗期,最怕水淹,這洪水一到,這稻田今年就得絕產啊,誰家會同意咱們這麼幹?你家,還是楚尚書家還是關家?”

    陳語陌聽了,瞬間就陷入了沉默。

    錢文婷一人力扛,堅決不同意洩洪,可是這河水漫無邊際,明帝和眾人一樣,心裡七上八下。柳笙看了一眼天空仍舊連綿不斷的雨線,無奈地提議:“陛下,要不讓阿錦擬道詔書做權宜之計,先渡過這一劫再說?”

    明帝緩緩地搖了搖頭,當著這麼多人,柳笙沒把話挑得很明,但她知道她的意思,她倆之前也秘密商量過,如果雨實在止不住,那就下詔罪己,暫時削抑下男兒們的權益,等過了這陣子,再給男兒們恢復過來。可有關權益的事都是爭取起來難如登天,一旦放棄就猶如山崩水洩,再難挽回了,她看了看在旁邊站著的關鳴鸞,又眺望了一眼在雨水中護堤的男兵們,終究不想做這個背信棄諾的人。

    她看著柳笙,把話點透了,開誠佈公地道:“男兒們以血肉之軀陪朕打天下,打下了天下,一遇難題,朕就削抑男兒權益,這和始亂終棄的渣女有何區別?朕能辜負男兒,朕就能辜負女子,朕想,這不是各位愛卿和姚天百姓想要看到的局面。”

    明帝這話說得擲地有聲,柳笙幾個呆愣了好久。關鳴鸞第一個抱拳施禮道:“陛下,臣替姚天男兒謝陛下呵護之恩,臣這些天總頂撞陛下,實在是擔心陛下卸磨殺驢,這才想要表現得強硬些,好讓陛下改主意,如今看,是臣小覷了陛下了。”

    明帝溫厚一笑,話說得極為自信:“鳴鸞便是不相信朕,也該相信澄之啊,朕是澄之認定的帝王,能差到哪裡去?”

    柳笙感嘆了半晌,慨然道:“陛下大仁大信,臣感佩萬分,既沒別的法子,那就洩洪吧,從我們柳家開始洩。”

    秦瑛激動得眼眶發紅,跟著抱拳表態:“陛下信義昭四海,末將感動萬分,洩洪請從末將家始。”

    錢文婷聽了伸手阻攔她們倆:“柳相和秦國公雖有此心,但柳相家在河邊攏共也就十頃地,十頃地洩不了多少水,不頂用。秦國公你也別激動,你家的地都在城南,離河太遠,根本洩不了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