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晴照酒 作品

聖德致泰和

    這晚明帝先在睿思殿批覆了一摞奏摺,京城周邊幾個縣淫雨成災,她得下達救災的旨意,批覆完已是戌正。想著沈知柔今個兒受了驚嚇,明帝又去了趟皇子宮,安撫了一番在皇子宮蕙芷樓中避災的沈知柔。沈知柔的情緒倒挺穩定,拉著她不斷地給她介紹樓上所藏的無名氏的畫作,說這畫作比他所見過的大家名作還要新奇可愛。明帝本是琴棋字畫無所不通的,聞言就和沈知柔兩個一起看起了字畫,這麼一耽擱就到了亥正。

    見天色不早,沈知柔看向她的目光就開始迷離,雖然不敢強求,但肩膀卻有意無意地開始向她這邊傾斜,眼看著就歪到了她的肩上。

    明帝前兩年很寵了一陣子沈知柔的,對沈知柔的所有反應都瞭然於胸,此刻如何不知沈知柔的意思,奈何今個兒她是服了藥的,當下只好狠心拒絕。

    沈知柔見她要走,眼中的水汽一下子就化成了飛雨,淚水順著單眼皮大眼睛一顆顆地往下滴,很快就在白皙素淨的小臉上匯成了一條小溪。

    明帝一看就慌了,雖說姚天男兒多是柔弱的,但她很少把後宮們欺負得傷心痛哭,沈知柔雖然身子弱,但行事大膽性格也頗為要強,這些年也就當初她勸他落胎的時候,他哭得泣不成聲,別的時候,她印象中,沈知柔是沒有哭過的。今兒是怎麼了?

    明帝一抬手,將人打橫抱進臥房,放到榻上百般哄勸,低聲詢問是不是有人欺負了他,若是有一定跟她講,她無論如何也會替他做主的,沈知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是邊哭邊搖頭,看得她心裡慌得要死。好半晌,沈知柔方才抬起兩隻紅紅的眼睛抽抽噎噎地問她:“陛下你是不是不疼柔兒了?整整十七天,不傳柔兒侍奉。”

    明帝聽了就舒了口氣,不是別人欺負了他,只是怪她冷落了他,還好還好,而且十七天也不算特別久,她四月裡可是一個月都沒翻悅兒的牌子,也沒見悅兒掉一滴眼淚啊。然而,她也不想說什麼怪話來調侃沈知柔,悅兒不哭那是悅兒堅強,柔兒哭成淚人,也不過是因為愛她罷了,若是不愛她,怎麼會數著日子盼承恩呢?她不能因為敬重悅兒就輕視柔兒啊。

    沈知柔見她不出聲,哭得越發的傷心,瘦瘦的肩胛骨在薄薄的白羅衣下一顫一顫的,淚珠兒順著線條柔和的下巴打在沒有一絲贅肉的鎖骨上,又洇溼了羅衣,綻成朵朵梅花,臉上的表情更是楚楚可憐,微張的薄唇配著那淚眼朦朧的紅眼睛,宛如被主人欺負了的小兔子,這小兔子還是冬日裡御花園中梅樹下的那一隻,一身梅花半身雪,怕人又粘人。

    明帝只覺四肢百骸都被這嬌嬌柔柔的小兔子點燃了,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小兔子已經被她剝得猶如初生。

    好在滾木落崖之時,明帝頭腦中恢復了一絲清明,啞聲將他放了下來,拿薄被給他裹好,輕聲解釋兼許諾:“天祥節過後就是雨災,朕既要應付朝政和雨災,又想著再給悅兒一個鳳胎,忙不過來就疏忽了柔兒寶貝,朕以後會注意的,但朕心裡始終是有柔兒的,絕不會半途食言不寵柔兒了,朕今個兒也服藥了,尚公子說過柔兒最好不要再生養了,朕這才不敢留宿的,柔兒乖,過了這陣子,朕好好陪你。”

    沈知柔聽了這才止住了哭聲,明帝又哄了一會兒,看他眼皮開始打架,猜測他這是要睡著了,便不再哄他,靜靜地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過得一刻鐘,沈知柔合上眼眸,安然入睡,她這才悄悄地離開。

    可是從這蕙芷樓下來,明帝就為難了,快到子時了,她這會子去哪呢?這皇子宮離明心宮、玲瓏殿都很近,離她的皇儀宮卻有些遠,今夜安瀾殿中有四個孩子,多半忙不過來,想了想,她決定去玲瓏殿胡亂歇一宿。自那日冷清泉向她請求協理六宮之權,她為了不讓其他人太過不平衡,就一直沒翻冷清泉的牌子,冷清泉應該也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