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晴照酒 作品

妙語驚人魄

    京城的天氣,八月底還有一點熱,今日白天又格外晴朗,晚間的溫度一點不輸六月裡,在坐的幾個人不約而同,穿得都是夏裝。薛愷悅自己穿的是那件淺藍色櫻雪暗紋的薄羅宮裝,冷清泉著了件寶藍色無袖立領長袍,趙玉澤穿的是銀色雲龍暗紋薄羅宮裝,江澄則穿了件一字領的淺碧色夏日宮裝。

    冷趙二人也就罷了,冷清泉那件長袍,薛愷悅曾經見過顧瓊穿過別的顏色的,趙玉澤這件銀色宮裝,他有一件一模一樣的,當日穿去紫宸殿中陪侍明帝,明帝誇過衣服好看來著。江澄這件袍子,露著大片瓷白色的肩頸,襯得脖子細長而優雅,薛愷悅忍不住又瞟了一眼,輕聲詢問道:“澄之這件衣裳是什麼時候做的?以往沒見你穿過。”

    “哎?”正在抱怨馮兆雪的江澄怔了一下,方才不大自然地道:“今年宮裡做的,我還是頭一回穿,好像領子有點低。”

    趙玉澤插話道:“這就是個一字領,澄澄你還沒穿好。”敏君說著站起身來,走到江澄跟前把領子往兩肩下一扯,兩個小巧圓潤的肩頭立刻就露了出來。

    “玉玉你做什麼?”江澄緊張地看了一眼殿門,兩下就把衣領又攏了上去。

    敏君振振有詞地道:“怕什麼?陛下又不在。”

    冷清泉一邊喂永樂吃藥,一邊跟著勸道:“就我們幾個,穿著玩嘛,這件一字領還挺好看的。”

    江澄用手掩著露出的脖頸,笑著道:“我從外面回來,想著天晚了沒什麼人瞧見,這才穿了這件出來。領子還是低了些,下回得同怡卿說說,可不能再做這樣的領子了。”

    趙玉澤一邊用白淨的玉手從秘色瓷盤中拿切成小塊的果子吃,一邊笑道:“你既不穿到外面去,也不穿給陛下看,自己穿穿,有什麼的?”

    薛愷悅瞧得有趣,忍不住笑出了聲:“陛下聽到這話,怕是要傷心的。”

    男為悅己者容,夫郎在他人面前穿得隨意在自己面前穿得嚴謹,這怕是任何一個女兒都難以忍受的。

    江澄瞬間就斂了笑,垂下眼簾看著腳下的冰裂紋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自己一句話讓氣氛沉悶了起來,薛愷悅有些歉疚,然而他沒覺得自己說錯什麼,並不道歉,反而很是認真地發言道:“男兒家端莊謹重,固然不錯,可也不能做得太過。最起碼,在別人面前怎麼樣,在妻主跟前也應該怎麼樣。倘若只在妻主跟前矜持,那豈不是說跟妻主還不如跟別人親密,這哪裡是做人夫郎的道理?”

    他這話說得慷慨有力堂皇正大,冷清泉和趙玉澤一時間都有些愣。好一會兒,冷清泉方才俏皮地笑道:“這話也就是貴君說的,這要換成我說的,怕是又要被人說不正經了。”

    薛愷悅聽了瞬間就想到當初熙和殿裡的侍兒笑話冷清泉輕浮的事,他這兩日對冷清泉改觀了許多,不想讓冷淑君心裡頭不痛快,便望著正抱著永樂輕輕拍撫的冷清泉很是義正辭嚴地道:“咱們這些人哪有誰是不正經的?什麼叫不正經,男兒家有了妻主還去勾搭別的女子甚至情人不止一個,女兒家夫侍成群還去逛花街柳巷,那才叫不正經。男兒家取悅自家妻主,女兒家疼惜自家夫郎,再大膽再放縱,那頂多是個人性情不同,不能叫不正經。”

    他說到這裡便覺得嗓子有些幹,抬手拿起楠木五足高几上瑩潤光潔的玉瓷茶杯,輕抿了一口微甜的茶水,剛想繼續說話,卻見冷趙江三個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一幅不認識他的樣子,他這是說了什麼過分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