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晴照酒 作品

香燭銷成淚

    紫宸殿中燈火輝煌卻是空無一人,明帝頗有些意外,她原本以為天已到亥時,江澄多半已經在殿中候著了,哪知她已經到了,江澄卻還沒來。

    她尋思了一下,猜測江澄多半是忙碌公務回宮得遲,既然如此,她先去洗沐好了。

    “洗沐”,她拉了拉鈴鐺。

    伺候洗沐的宮侍們還沒進來,她便聽殿門外面小莫請示道:“聖上,奴才過來請旨。”

    “進來。”

    “聖上今個兒翻哪位君卿的牌子啊?”小莫捧著托盤,托盤上面全都是承恩牌。

    明帝一怔,“景卿啊,朕今個兒沒說麼?”

    小莫一臉懵,“聖上沒跟奴才講,也沒讓人跟奴才講啊。”

    明帝想了想,她今個兒上午下午都在忙政事,就連午膳都是在睿思殿用的,好像確實沒有講,她連忙拿起那塊景字牌道:“快讓人去麗雲殿傳話。”

    小莫答應著去了,明帝心裡頭這個嘀咕,這會子才翻牌子,等江澄洗沐了過來,怕不是要到亥正?

    那也沒什麼法子,今晚長話短說好了,橫豎日子還長。

    她正這麼想著,負責安排洗沐用品的兩名宮侍快步走了進來,其中一個眉眼生得頗為好看的侍兒用脆生生的嗓音詢問她:“陛下今個兒用什麼味道的浴鹽?”

    明帝懶得思量,隨口吩咐這宮侍道:“隨便哪一樣吧,給朕燃個香燭。”

    她以往洗沐比較從容的時候,常愛燻個香燭,這幾日都宿在後宮,沒能夠燻燭泡澡,眼下江澄一會兒半會兒來不了,正好燻燭。

    那小宮侍聽了眼睛轉了一圈,嘟了嘟嫩果子一般的小腮幫道:“奴才這就去安排。”

    明帝揮揮手,兩個侍兒一起進蘭湯房去了。

    江澄未到,蘭湯房還在準備,明帝一時間沒什麼事做,只得邁步往窗前的桌案上去,還沒走過去她就看見桌案上放著厚厚的一沓橫平豎直的格子紙,她朝著格子紙瞟了一眼,見上面彷彿是奕辰的筆跡,連忙拿起最上面的兩張細細地瞧,這兩張都是抄寫的先賢經典《孝以何為先》。

    她把這兩張放下來,又連著看了兩張,仍舊是《孝以何為先》。把這兩張放下,她從這沓紙的中間抽了張出來,這張上抄的是另一部經典《以孝齊家論》,她把這一張放下去,把最底下的兩張拿起來,這最底下的兩張抄寫的是姚天每個女兒都會背誦的《至人論》。她不由得微微一笑,看來這是奕辰這兩個月的功課,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天放過來的,她此刻才瞧見。

    想著她出巡歸來後還沒有去過至善堂,她決定翌日下午去至善堂看看女兒,看過了女兒再去一趟皇子宮瞧瞧沈慧卿,而後去凝暉殿陪趙玉澤用晚膳,晚膳後去碧宇殿留宿,好好地疼一疼悅兒,唔。

    一想到明晚可以寵幸薛愷悅,明帝就覺得一顆心開始躁動,身上被晚風吹下去的熱度,瞬間就恢復了。

    她連著呼了兩口氣,都沒能把這躁動給壓制住,心裡頭想要見到薛愷悅的願望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恨不得即刻折回碧宇殿去。然而她已經翻了江澄的牌子,就算是江澄還要半個時辰才能到,她此刻也不宜再返回碧宇殿去。

    她努力地思量朝政,希望朝政能夠讓她平復澎湃的內心。

    然而思量了一會兒,她就發現見效甚微,畢竟朝政也沒什麼煩難的。

    她正被這拍天海浪般的熱情所主導,便聽得江澄在她背後道:“陛下,臣侍見過陛下。”

    江澄怎得來得這般快?滾熱的情緒被打斷,明帝多少有些不愉快,卻也耐著性子問道:“澄之可曾洗沐了?”

    男子在她背後回答:“臣侍已經沐浴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