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雛鵝

    江澄一到,嶽飄就把他往上座讓,江澄搖搖頭,坐在了次位上:“待會兒等錢尚書來了,讓她坐上座。”

    嶽飄滿意地點點頭,也不跟他虛客套,喊了酒保來,吩咐道:“客人到了,上菜。”

    酒保們領命而去,沒多大一會兒,一隊婢女魚貫而入,給桌子上擺了十二道菜三道湯三個酒壺三幅碗筷。

    江澄一挑眉,他和嶽飄加上錢文婷也就三個人,吃得下這麼多菜?

    嶽飄指指桌子:“桌子這般大,菜不多點些,鋪不滿。”

    她方才進來的時候特意讓夥計們把那張她常來坐的小桌子抬出去了,換成了這張五尺見方的大桌子,這麼著她和江澄、錢文婷雖是同桌而食,卻可以各據一方,杯盤碗筷互不交涉。

    江澄觀察了片刻,也看出門道來,他莞爾一笑表示領情,“就是浪費了些。”

    嶽飄毫不在意地道:“浪費不了,咱們吃不下的,店家自有安排。”

    這話說到這裡,也就可以談正題了,江澄斟酌著語氣,試探著問道:“小莫已有身孕,想來嶽尚書是不反對他進趙家為側的吧?”

    嶽飄斂了笑容,肅聲言道:“澄之,我既請你用膳,我就沒必要再跟你說假話。我反不反對小莫進趙家的門,取決於我家曄兒的態度,我家曄兒同意,我就忍了這口氣,我家曄兒不同意,那我就堅決反對。曄兒他留女去父也好,壓根就不許小莫和他肚子裡的孩子進門也好,不論我家曄兒想要怎麼做,我都跟我家曄兒站在同一條線上。”

    江澄只覺此事有些棘手,“小莫已有身孕,嶽公子堅持不讓他進門,讓妻主的骨血流落在外,別人會指責他的吧?”

    嶽飄冷冷地一笑,笑容很有幾分桀驁不馴的味道:“指責曄兒什麼,指責曄兒不夠賢惠不夠有度量?誰賢惠誰有度量,誰就自己過來試試這樣的日子給她,她過不過?我家曄兒平日裡言中規行中矩,嫁到趙家從沒有做錯過任何事,結果呢?他的妻主趙湘背叛他,小莫明知道趙湘是有夫之婦還要出手勾搭她,現如今弄出了個孩子來,人們不去指責趙湘和小莫,卻來指責我家曄兒,憑什麼?我嬌生慣養手捧著長大的曄兒憑什麼要受這個氣?”

    “呃”,江澄答不上話來,最現成最標準的回答是姚天女尊男卑,女兒家三夫四侍是常有的事,可是他作為男子,說不出這樣偏袒女子的話。

    不過他思量了一下道:“當初嶽思喬責打楚遙的時候,嶽大人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他記得那時候這位嶽尚書在朝堂上據理力爭,一幅男兒家就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個暴戾妻主被打被罵也只能算自己倒黴的大女子態度,怎麼如今這麼替男孩子說話,果然是事情只有落到自家兒子頭上,才會心疼。

    嶽飄聽他這麼講,聯想到自己當年在朝堂上和楚昀的爭論,不大好意思地捋捋頭髮,“那什麼,當年喬兒和楚遙的事,我是護短了些,可也就那麼一回。後來喬兒又欺負她那幾個側室,我也是贊成讓那些個側室們改嫁的啊,他們的安身銀還是我出的呢。”

    江澄點頭:“嶽大人雖然幫親不幫理,可是是非還是分明的。”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不順耳呢?嶽飄爭論道:“也不能說我幫親不幫理吧,明顯是我家曄兒被人欺負了,我不幫他欺負回去也就算了,總不能再幫著別人欺負他吧?我知道有些正君的母父遇到這種事會勸正君大度,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看著曄兒受氣還勸他賢惠忍耐。”

    她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眼神中全都是戰鬥的光,宛如一隻護雛的大鵝,江澄被她說服了,笑著道:“有嶽大人這樣的母親,嶽公子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