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初霽

    兩個人都成了落湯雞,明帝把人拖出來之後,就向四周看,想要找個地方去更衣,正看著就見三四個護衛自亭子另一側奔了過來,她忙迎了過去,江澄眼下的情形不適合見人呢。

    那苑護衛一見了她就跪下請安:“微臣護駕來遲,讓聖上受驚了!”

    明帝一擺手,她此刻哪有功夫怪罪她們行動遲緩,只揀最緊要的吩咐:“兩個去這邊庫房,給朕拿套乾淨衣服,再拿兩床被褥,鋪到”,她還沒說完,那苑護衛就抬頭看著她道:“回聖上,微臣已經讓人去拿了,這會子應該放到右邊的花圃裡了。”

    哎喲,夠機靈,明帝滿意地點頭:“朕這就過去,你讓人回趟宮裡,去給景卿拿套衣裳來。另外,讓廚娘做兩碗薑湯,把方才放在崇仁殿裡的午膳熱一熱,半個時辰後,一併送到花圃中。”

    “是”,苑護衛朗聲答應。

    明帝歡歡喜喜地奔了回去,攜了江澄的手,就往花圃中跑。

    到得花圃門前,有兩名宮侍迎了出來,“奴才見過聖上,御衣和被褥都在霽曉清和裡頭。”

    明帝點頭,吩咐道:“你去吧,沒朕傳呼,不必進來。”

    “是”,宮侍自行離去。明帝帶著人繞過重重的花樹花盆花池花壇,直奔掛著霽曉清和牌匾的五間捲棚頂的偏殿而去。

    這偏殿原來就是讓人在賞花後臨時休息的。裡面自然備有床榻,此刻她奔了進來,見榻上的被褥已經鋪好,床上規規整整地放了一套她做太女時的便裝,便裝旁邊則是兩塊疊得四四方方的巾帕。

    這還等什麼?她一個箭步衝上去,先丟了一塊巾帕給江澄,囑咐道:“澄兒快把溼衣裳脫下來。”而後自己迅速地脫掉了溼衣裳,換上了一件乾的中衣。待她換好之後,抬眼去看江澄,卻見江澄只拿著巾帕擦脖子上的水珠,身上的衣裳壓根兒就沒動。

    明帝眉頭微皺,也不與人廢話,徑直上前去把人往床上拖,拖到床沿處,才開始動手解人的衣裳。她已經知道那五個釦子不好解,此刻用了很大的力氣,大有解不開就直接扯掉的意思。

    江澄被她這架勢嚇了一跳,按住她的手道:“陛下就這麼著急?”

    明帝答得理直氣壯:“朕不著急能行嗎?澄兒好不容易好起來了,朕不乘勝出擊,萬一敵人回營了怎麼辦?”

    江澄苦笑了下,低聲道:“陛下身邊有很多人的,何必非要臣侍伺候呢?”

    已經肯自稱臣侍了,卻非要拿這樣的話來噎她,明帝真是恨極了他這不爽快的勁兒,一邊繼續用力解人的衣釦,一邊在人的耳邊道:“朕上次說過了,朕這回再說一次,因為朕還沒有寵夠澄兒,因為朕虧欠了澄兒,因為澄兒深愛朕,因為澄兒要做左相,因為永和還小。怎麼樣,澄兒你聽明白了嗎?沒聽明白,朕不介意再說一遍。”

    謝天謝地,第一顆釦子終於解開了。

    江澄心裡頭酸澀一片,好半晌方才輕聲道:“罷了,為了永和。”

    她前面說的那四個理由,都不能成其為理由,沒有寵夠他,可是早晚會有寵夠的一天,虧欠也是可以用別的方面彌補的,他深愛她,這是他自願的,她沒有義務回應他,至於他要做左相,聖賢行事取之有道,他再怎麼想為天下男兒謀利益,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賄賂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