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雷

    冷清泉有些摸不準明帝究竟是真的不想幫淑王君這個忙,還是聽到了什麼風聲,不願意讓他插手這件事。他琢磨了一下,認為還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如果只是不願意讓他插手這件事,那就應該由皇后的侍兒單獨出嫁,而不是一個侍兒都不給淑王府。

    明帝不想幫淑王君的忙,他能夠理解,可是這樣好的結交淑王府的機會就這麼沒了,他還是有點不情願。不過明帝已經發過話了,他便是再不情願也不能直接頂撞明帝,只能想想看有沒有別的法子能讓明帝改變主意。

    他思量了一下,用惋惜的語氣道:“沃兒那孩子也是個實心眼的,上回天祥節他遠遠地瞧見了憶月世女一回,可就記在心裡了,昨個兒淑王君看上了他,他高興得什麼似的,一晚上都在跟臣侍說將來嫁到淑王府,如何勤勤懇懇服侍妻主孝順岳母岳父敬重正君的話,今個兒見淑王君的信裡說得先向皇后殿裡求娶侍兒,他就有些難過,唯恐憶月世女將來只看重皇后的侍兒不理會他,哭了好一通,臣侍還把他訓了一頓,明個兒他要是知道嫁不成憶月世女了,怕是要哭得死去活來了。”

    明帝暗暗蹙眉,她方才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確了,冷清泉還要替這沃兒抱不平,大有看來拿這沃兒結交奧援的心思是確定無疑了。她不能由著他這麼做。

    她抓起一邊的薄羅被給兩個人蓋在身上,正在想怎麼樣打消掉冷清泉這個念頭,冷清泉沒聽到她的回應,繼續條分縷析地言道:“臣侍想,淑王君固然不足重,但是淑王府需要個女嗣這是千真萬確的,妻主看能不能把這事跟淑王君說先擱置下來,等過一兩年看,若是蘇公子能夠誕下嫡女,那就一切作罷,萬一蘇公子福氣不夠,就把沃兒嫁過去。沃兒是滿心滿意地喜歡憶月世女的,等上一兩年沒問題。到那時候,憶月世女渴盼女嗣心切,沒準自己也樂意娶側納侍了,妻主既幫了淑王君又幫了憶月世女,豈不是一舉兩得嗎?”

    明帝吸了口氣,她真是小瞧了她家泉兒,這思路清晰得很啊,以退為攻進退自如,既給自己留下了地步又顯得處處替她考慮,這樣的才華放在宮裡可真是浪費了。

    她輕輕地拍了拍冷清泉的後背,也學著冷清泉的樣子用替冷清泉考慮的語氣道:“既是過一兩年再看的事,眼下提就為時過早,事情成不成還不知道,泉兒倒是早早地與蘇泓結了怨,不如等兩年之後再議。”

    她面上是這麼說,心裡卻下了決定,三日內必把這沃兒給打發走,決不能留著這侍兒天天攛掇她家泉兒。她原以為冷清泉沒有家世,必然不會動為女兒爭儲位的心思,如今看冷清泉智謀足夠,那就不能任其培養羽翼了。

    冷清泉聽明帝這麼說,知道明帝話說的好聽,但仍舊是不答應的意思,心裡頭有些不暢快,這不暢快之下他就說了一句不大恰當的話:“連跟淑王君說先擱置下來,妻主都不同意,妻主是不是覺得臣侍的事都不是什麼大事,臣侍侍兒的事,更不是什麼大事,不答應也沒有關係,跟皇后那邊不一樣。也是,是臣侍想多了,臣侍頂多是妻主的一個小郎,哪裡能跟皇后比?皇后是正宮,是嫡夫。”

    明帝揉揉額頭,坐了起來,話說得有點重:“泉兒,你嫁給朕的時候,你就知道朕已經有了正宮。朕當時問你只能給朕做君卿了,你肯不肯?你說你肯的。雖然嫡庶有別,但朕這些年也沒有因為你是側室就故意欺負你虐待你吧?偶爾的冷落是有的,可是那是朕忙不過來嘛,朕也有冷落別人的時候,就連瀾兒朕顧不來的時候不照樣不翻他的牌子嗎?憶月那邊朕不會安排侍兒就是不會安排,今個兒就算是皇后來問朕,朕也是一樣的答覆。”

    她很少衝冷清泉這麼發火,冷清泉被嚇住了,他本就不是個豪邁剛毅的男兒,又在深宮中住了十一年了,對她的順從已經刻在了他的骨子裡,此刻見她發火,立刻就從薄羅被中鑽了出來,直直地跪在她的腳邊:“陛下,臣侍知錯了,臣侍不該跟皇后比,陛下,你罰臣侍吧。”

    泉兒並不知道自己錯哪了啊,明帝暗暗嘆息,有心想讓人跪著反思一個時辰,可是視線落在人身上那些斑駁的痕跡上,心裡頭就不落忍了,輕聲道:“睡吧,朕不是氣泉兒和皇后比,朕是氣泉兒不知道事情的輕重。這也不是一句話能解釋清楚的事,改天朕慢慢給泉兒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