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怒

    十月初六上午一結束大起居,明帝就吩咐宮侍們抬著玉輦往玲瓏殿走。終於把蕭憶月被謀害的事處理完畢了,她得去告訴冷清泉,讓他安心。

    她初四晚上從淑王府回來去了安瀾殿裡,初五白天又忙,晚上怕薛愷悅擔心,去瞧了薛愷悅,之後歇在麗雲殿,還沒能夠跟冷清泉單獨講講話。雖然初五上午她是見到了冷清泉的,但當時忙著給沈知柔搬家,裡裡外外都是侍兒,更有安瀾和沈知柔在場,她不好跟他說什麼,而且那會兒她還不知道憶月對於被害絕嗣這件事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眼下就不一樣了。

    今個兒朝堂上的情形,果然如她和安瀾所料。先是葉衡上奏,請示對那謀害親妹的兇手蕭霧月如何處置?她乾脆利落地發了話,將蕭霧月遣去海島,二十年內不得回京。判完蕭霧月,宗正卿又請示如何安置蕭霧月的那個有孕侍夫耿氏?淑王今日也來上朝,在宗正卿說完之後,當眾請求讓耿氏繼續留在王府。

    她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即便這耿氏生得是個女兒,她也不會讓這個孩子繼承淑王府,便義正辭嚴地發話道,耿氏與蕭霧月同謀,心思歹毒,憶月世女眼下還在養病,她決不允許謀害憶月世女的人繼續住在淑王府逍遙快活。沒等淑王再開口,她就宣了旨意,讓這個耿氏隨著蕭霧月前往海島,為了避免給人以過於狠戾的印象,她特許這耿氏帶上乳父侍兒一同前往。

    講完蕭憶月和耿氏的事,德王就出列奏道她的後宮淑君冷清泉意圖以侍兒結交憶月世女,那蕭霧月擔心憶月世女無法拒絕宮中送來的侍兒,這才出手傷人釀成悲劇,算起來冷清泉是造成淑王府可能絕嗣的罪魁禍首,要求她把冷清泉降為昭儀,以示懲戒。

    她拿出安瀾給她備好的說辭,堂皇正大地否定了德王所說,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扯謊道,那侍兒半個月前就被皇后許嫁給安家小姐,已經成親非止一日,所謂淑君要嫁侍兒給憶月世女的話全是以訛傳訛道聽途說。

    德王雖然不肯信,但朝臣中柳笙和江澄都不開口,站德王一邊的只有一兩個中級官員,又都是不負言事之責的閒官,御史臺、諫議院那些真正麻煩的官員,都被她提前一天遣去地方上查案了,德王再不肯信,也影響不了局面。御史中丞陳語陌還很是機靈地替她勸導德王,說是她的後宮都是極懂事的大家公子,絕不會做這樣犯忌諱的事。

    德王也不是冥頑不靈之輩,見她這般袒護,便說了兩句男兒家都是不識慣的,過於縱容只會帶來災難的老婦常談。她心中不以為然,但德王畢竟是她的長輩,她笑著表示受教,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玲瓏殿中,冷清泉從琳琅殿歸來,把自家的小侍柳兒叫到偏殿中訓斥:“你是怎麼回事?鷳兒他主子不在,他的事自然就該由本宮管,你倒好,讓他自己去請太醫。他一個侍兒,能自己請太醫嗎?”

    鷳兒兩天前就生病了,忍了一天一夜,昨個兒才派人來告訴他,正巧他往暖閣安排沈知柔搬家的事,留了柳兒看家,這柳兒竟然沒有轉告他。今個兒鷳兒肚子疼得厲害,琳琅殿的侍兒哭著來求他給鷳兒請太醫。他一聽就著了急,讓杜兒去知會太醫院,又怕出什麼岔子,親自趕去琳琅殿照料,那吳太醫跟他說,鷳兒得的是男兒家的病症,若是再晚瞧上一天,鷳兒以後就沒法子生養了。

    他心裡頭這個後怕,賞了吳太醫一個四兩銀子的賞封,讓她盡力醫治,又給了鷳兒二兩銀子,讓他安心養病。前後忙了小半個時辰,這才回到玲瓏殿來。

    他越想越氣,指著這柳兒繼續斥責道:“鷳兒是怡卿的侍兒,本宮與怡卿一同協理六宮,鷳兒要是有個好歹,別人還不得說本宮心胸狹隘,連怡卿的侍兒都要對付”

    柳兒眼睛盯著腳上簇新的緞面珍珠鞋為自己辯解:“奴才看主子昨個兒忙得連膳都顧不上用,想著主子沒功夫理會他。奴才也不知道他家主子不在家,就該由主子管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