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節 致沈渡




    「四年前沈總若能像今天一樣重視產品的宣傳推廣,也許買下你公司軟件全套的就不止我們一家了啦!」他笑道。



    「感謝貴司當年青睞。」我在得知喬松是這家公司總經理時確實有些詫異,但這詫異在我們握手的瞬間便被我掩去。



    他只是笑笑,沒再說話,良久他終於開門見山:「你和蘇暖暖分手了?」



    分手?



    也對,我們領證的事幾乎沒人知道。所以他們只以為我們是男女朋友間的同居,分居也不過是尋常戀人關係的結束。



    那天我們從民政局出來後你便拖著行李箱上了一輛的士,我聽到那個司機嘹亮的嗓音從車內飄出來:「上海啊!好地方啊!」



    我們倆確實來到了上海,只是你在六月,我在七月,我也不是為了玩,而是為生意。



    我點頭。



    他嗤笑了一聲:「你提的?」



    「她。」



    他默了一瞬,笑意頓冷:「沈渡,你做了什麼?」



    我放下刀叉,他突然就把酒杯往地上一摔:「老子就想知道你做了什麼噁心的事!」



    門口服務員下意識推門進來,他冷眼看過去:「朋友敘舊,沒事。」



    「你的事要是還能見得人她能跟你提分手?姓沈的!酒池肉林好過吧!」



    他到底還是那個看我不順眼的小孩。我起身準備離開,他笑了笑:「姓沈的,我現在就想看你難受,看你自責!我告訴你,四年前蘇暖暖跟搞傳銷似的在我們之間推你公司的軟件!你還不知道吧?!」



    四年前我公司資金運轉不周,謝思微向我提了分手,那是我的低谷期。



    那時你開始找我,我大概能料到你知道了一些我的消息,但我確實沒想到你瞞著我做了這些。



    但你瞞著我做的事也不止這一件,不是嗎?



    我平靜答道:「嗯,現在知道了。」



    他扭頭盯著我從震驚到歇斯底里:「姓沈的,我從前怎麼沒看出你這麼厚臉皮,別人對你好她就該嗎?你他媽就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對!那怎麼說!有娘生沒娘教!」



    我上前勒住他領帶:「有的好,我不需要;有的事,我自己就可以做到。還有,嘴巴放乾淨點。」



    他繼續吼:「是!都是蘇暖暖的錯!白長了一雙好看的眼睛,卻瞎了看上你!」



    我冷笑:「她瞎了,你就都看清了嗎?你又瞭解她多少?」



    「總比你瞭解!」他一把推開我,「我還有顆心!不像你!心都被挖了是吧!」



    此刻的他在我眼前就像個上躥下跳愛而不得的小丑,我笑了笑離開包廂。



    身後他還在喊:「姓沈的!她為你做的事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你……」



    當時的我不屑他的自以為是,殊不知原來我才是最自以為是的那一個。



    上海合作談完後我就立馬回了北京,投資服務業是我目前的一大方向。



    打算收購一家酒店時一個陪同的經理給我留下了印象。



    如果只是第一眼的熟悉,我也許只會一掃而過。



    但他猶疑躲閃的目光讓早已善於察言觀色的我瞬間凝神。



    我記起來他是當年給你送酒的那個服務生。



    我原以為他只是你的幫手,因而看到我心虛不已。



    他卻在我單獨叫他進包間後瞬間坦白,說那是被同事慫恿,並且沒得手後洗心革面,求我留他工作。



    資料上這家酒店前幾年的不良消息在我腦海裡瞬間清晰起來——有服務生下藥迷姦過顧客。



    我自以為是了很多年。



    我還記得那日在藥物催情下我對你的殘忍粗暴,那是在察覺到你不擇手段後的震驚與怒火,也大概有多日來求而不得的釋放與宣洩。



    那段時間我能感覺到你的好意,但我認為你自持而冷靜。所以在察覺你以母親的離世和家庭的破碎來設局,以下藥和獻身的方式來直接逼我決斷時我震驚不已,甚至感到噁心。



    當時的情緒就像菸圈中的雜質,混亂也難琢磨。



    我知道你要什麼,我也知道我有什麼,我覺得情愛於我從不是人生的全部。結婚,於當時的我而言,也無足輕重。你要,我便給你好了。



    所以當你提出離婚,我依舊以倨傲的姿態給你我自以為是的包容。



    允你開局,任你結局。我覺得是我仁至義盡。



    (二)



    有的錯誤可以坦然承認,握手言和後一筆勾銷;可有的錯誤連啟齒解釋都只能是錯上加錯。



    我曾以為你是設局者,我是受害者;可到頭來你也是受害者,而我從原本可以解救你的人,成了稀裡糊塗的受害者,而後自居高高在上的審判者,讓你繼續受害。



    我無法當面向你說:「對不起,我曾以為是你下的藥……」



    因為這句話一開口,對你大概又是一個傷害——證明我沒選擇信任你,而是給了你近乎侮辱人格的裁定。



    秋天的時候我接到了以前縣城朋友的一個電話,說是現在許多縣城的朋友都來了北京,正好聚一聚。



    我到包廂時你正和身旁的喬松有說有笑,見我進來時朝我禮貌點頭,倒是喬松直接給我翻了個白眼。



    服務員將鯽魚湯端上來後我下意識把它放到你面前,下一秒喬松就摔碗:「姓沈的,你什麼意思!?」



    我不明白他居然連這種小事也要吃醋計較,可之後卻看見好友將魚端走開始打圓場:「誒呀呀,沈渡又不知道暖暖聞不得魚腥味,也是好心嘛!畢竟招牌菜!」



    我一愣看向你,你慌忙低頭又瞬間抬頭應道:「嗯……其實我也不是那麼聞不得,謝謝大家照顧。」



    我們同居時你經常買魚,我便以為你也喜歡吃魚;但你吃得少,我便又以為是你們女孩子飯量本來就小。



    就像那次我們被下藥的事一樣,我又再次自以為是,理所當然。



    你又為什麼會知道我喜歡吃魚?



    一些我以為自己早就忘掉的記憶卻突然清晰起來。



    那時候你還在小學吧,沒帶鑰匙等在門外,我便叫你到我家來等,你父母很晚都沒回來,我媽便留你一起吃晚飯。



    那時候我媽還在廚房大聲讓我不要獨自霸佔整條魚,要和你共享。



    事實上我本來也沒霸佔整條魚,你聽到後就傻傻朝我笑。



    我突然想起喬松上次對我吼的那句話,你為我做的事多的是我不知道的。



    當時以為他是一時氣急,原來是一語中的。



    (三)



    我們離婚後我去看過主臥,幾乎和你搬進來之前一樣,除了床頭櫃上不屬於我的三樣東西。



    那本《小王子》被保存得像一本新書,如果不是你把我那張便箋紙依舊夾在第一頁,我都不敢確定那是我多少年前給你買的禮物。



    便箋紙上是我當年隨手寫的:暖暖,學習加油,每天快樂。



    下面加了你曾經稚嫩的筆記:沈渡哥哥,我會努力的,謝謝你。



    至於那隻泰迪熊,牽扯太多,我自己也不知道對它到底是何情緒。



    而那瓶星星罐子,五彩斑斕,十分好看。



    但當時的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自以為是,我想這些東西留下,也是你想要和我表明你一刀兩斷的決心。



    我當時還覺得有些可笑,捂額想了一會打電話叫來一個我知道有一個孫女的鐘點工阿姨。



    果不其然她打掃完後問我這三樣東西如何處置,我順了她希冀的目光說送給你孫女吧。



    讓我們頭疼的事物,還可以讓別人歡喜。也算是好事一樁。



    那時謝思微也已經準備搬來和我一起住。



    那天我被灌醉了酒,錯過了在七點前和你打電話。



    那時候我們已經在好好過日子,我想我這樣子回家必然要麻煩你,也會惹你擔心,乾脆和之前醉酒後一樣,在公司裡休息一晚上。



    我清醒一些後立馬摸出手機,卻發現它居然沒電,便坐到沙發上去給它充電。



    只閉眼休息沒一會便聽見有人敲門。



    那時候公司延長產業鏈,也擴招了許多新人,聽她開口果然是加班後過來送報表的員工。



    我應了聲便沒再理她。



    卻久久沒聽見她關門離開的聲音。



    我迷糊睜眼,便看見一個有些熟悉的人立在我面前,而她早已淚流滿面。



    她邊哭邊和我說她這幾年還是會想起我,她在和那人結婚前最終選擇反抗父母,一個人出來闖蕩。



    她說她沒想到會在此遇見我,她邊哭邊蹲下來靠近我。



    我那時頭昏腦漲,我不想她離我太近,可她的動作讓我除了踹開她別無他法。



    我只好說讓開。



    她卻開始哭,然後我聽她說到了你。



    她抱著我說:「你那鄰居妹妹說得對,和你在一起的人又不是我父母……」



    她繼續說:「你那鄰居妹妹吼著我,我沒法反駁,我也不敢吭聲……」



    她開始和我回憶大學的點滴,她握起我的手放在她的頭髮上,一遍一遍輕輕叫我的名字,直至泣不成聲,然後沉默不語。



    我頭腦混沌,無數記憶如浪潮在腦海裡沉沉浮浮。



    然後我聽見了門外巨大的響聲。



    心像霎時被攥緊,我下意識就追了出去。



    謝思微繼續在我公司上班,我們似乎就這樣自然而然重歸舊好。



    就像那時候我大病一場在你身下醒來後,我會突然覺得多一個人過日子就這樣也不賴。



    人生有很多猝不及防與波折心驚,能有一份閒適愜意與相對默契不是一件壞事。



    我以為和謝思微也是如此。



    但她搬進來後我卻沒由來地把她安置在了客房,而我一般在書房,要麼在公司。



    那時候公司事務繁多,我沒時間多想,她也沒有多言。



    我想我也是很久以後才意識到——



    謝思微是我茫然摸索時碰到的一捧熱烈斑斕的鮮花,她的離開,是即時即刻將我的生活重新推向無奇寡淡與尋常黑白,是我先前軌道的回返。



    而你的到來,悄無聲息,你離開時,我也覺得波瀾不驚。可日月斗轉我才後知後覺你落下的根枝早已在我生活中無聲無息攀緣成密麻的藤蔓,而且年歲愈長,愈加瘋狂。



    藤蔓不會像荊棘一樣殘忍地狠狠扎人出血;也不會像罌粟一般妖冶地直直攝人心魄。它只是靜默,鋪天蓋地然後偶爾讓人感覺窒息。



    (四)



    我們兩人之間似乎再無交集,你帶走了屋子裡所有屬於你的東西,可有些痕跡還是沒有被抹得一乾二淨。



    比如書房裡那個藍色的泡腳桶,謝思微看到後欣喜地朝我笑道:「阿渡,看不出你還會養生!」



    我回以一笑,自你離開後,我便沒用過它。



    再比如秋天時謝思微拿著手機照片問我去過棲霞山嗎?



    我說去過。



    她很驚訝說沒想到我居然也會跑那麼遠。



    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我嗅著你剛洗完的頭髮上梔子花的香味,問你出去玩嗎。



    那天公司談成了一個大項目,他們都嚷著要放假休息,我好友還轉發給我什麼「此生不可錯過的十大景點」這一類標題唬人的文章。



    我一笑而過,卻無意掃到封面圖片是一大片火紅的楓葉。



    我想到我的母親曾在吃飯時和我閒聊,說你看起來大大咧咧像個假小子,寫文章時到底還是個細膩的女孩子。



    別人寫楓葉都寫紅得像雲霞,像火焰,像蝴蝶,你卻別出心裁寫像閨閣女子的胭脂渲染一片,像出嫁女子的紅袍飄落山間。



    我心血來潮便想帶你去棲霞山看楓葉。



    那時候我還在想,等忙完這陣子,我們也許可以補一個婚禮,你應當會同意會歡喜吧。



    再比如我去見一個客戶——謝思微的前男友時,也想到了你。



    他在和我談完合作後喝得稀里嘩啦,突然就攬著我的肩膀朝我擠眉弄眼。



    他說謝思微長得好又機靈,時而像貓一樣撓人,時而又像兔子一樣乖順。



    我拉開他的手準備離開。



    他卻再次搭住我的肩膀小聲道:「我看你這人也實誠,可以做兄弟。你和謝思微打算結婚嗎?打算結婚會做婚檢吧!我聽說你是你們家獨苗,如果要延續香火很多事要慎重考慮啊!」



    我想我應該明白了什麼。



    我也才反應過來我好像還沒計劃過和謝思微要個孩子。



    但我曾想過和你要個孩子。



    那天是頭一次我在家你卻沒在家的時候。



    然後我接到了你的電話,你說飯已經蒸好了,菜在冰箱裡需要我自己熱一下。



    我問你在哪裡。



    你說你在醫院。



    我到醫院找到那間病房時,就看見你在一口一口喂那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喝湯。



    他眨巴著水靈的眼睛十分依戀地看著你,你掛著淺淺的笑意溫柔地將勺子喂到他嘴旁。



    那個孩子的父母去外地談生意,結果保姆怠工沒給他做飯。



    他就直接暈倒在了你的課堂上。



    我站在門口第一反應便是你以後一定會是一位很好的母親。



    那天夜裡我提前關了書房的燈回到臥室,你已經閉眼躺下。



    我輕聲上床攬住你的腰說我們要個孩子吧,床頭暖黃的燈照著你害羞紅臉的樣子,讓我不覺輕輕吻上了你的脖頸。



    原來很多事情我自己都不曾留意,等回頭再看才發現自己早已甘願入局。



    離開謝思微前男友後助理送我回家,這個消息我只打算把它拋在風裡,我甚至沒有多大怒意。



    但謝思微像貓一樣聰明,也像兔子一樣敏感。



    她已經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我的家。



    她給我留下一封信向我坦言了一切,她向我道歉,她說她不是自己決定出來闖蕩,而是因為豪門夢的破碎她只能出來;她向我道謝,她感謝我大學時的無微不至,也感謝這段時間的再次體貼;她向我表明心跡,她說她要徹徹底底重頭來過;她也向我表明了愛意,她說希望收到我最後的祝福。



    我想我早已經過了那段意氣風發、熱血沸騰的時期,接聽她電話時我聽到機場播報登機提醒時波瀾不驚,在她叫我一聲阿渡後我祝她一路平安。



    屋子裡重歸寂靜。



    但門外又響起了門鈴——是那個曾幫我們打掃屋子的鐘點工阿姨。



    我打開門只看見她面露歉疚,她將那罐許久不見的星星瓶子還給我:「我孫女拆了幾個,發現裡面有字,我怕是什麼重要東西,還是先給您送回來。」



    我接過道謝,然後坐回桌邊在昏暗的燈光下一張張拆開。



    「今天我繞著公園多跑了一圈哦!」



    「老師給我的英語作文打了滿分!」



    「圓錐曲線真的好難……但是我可以!」



    ……



    字跡從幼稚圓潤到筆挺秀麗,五顏六色的紙條鋪滿了桌子。



    夜深我將它們一張張放回罐子裡,沖澡後回房睡覺。



    但我沒睡著。



    我又想起,因為母親的事情,我曾經常半夜驚醒。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已經可以一睡到天明。



    只是這段時間,又開始重犯。



    我乾脆坐起來走到電腦前查找最簡單的星星折法,將一張張紙條重新折成星星再放回罐子裡。



    第二天我打電話給那鐘點工阿姨問她孫女還想要那星星瓶子嗎。



    小女孩得知我願意再送給她時十分開心,但還是猶豫地問了我那些字。



    我想了想在電話這旁告訴她,那是一個很努力很上進的姐姐的青春軌跡。



    小女孩歡喜地親自上門來拿那個星星罐子,她走後我看了看手上唯一一張沒被我折回星星的字條,也是唯一一張有我名字的字條,上面的字跡秀氣娟麗——



    沈渡,因為你,我才這般努力和上進,謝謝你。



    折星星的那個晚上我想了很多。



    謝思微大概是疾風驟雨撩人心絃,她走後我曾有短暫的不甘,但那份不甘到底是因為她的離開,還是因為她的離開宣告了我初出社會的失敗,我自己都沒有確切答案。



    而你大概是夜間甘霖潤物無聲,走時無痕無感,卻在日夜蹉跎中使人後知後覺自己逐步乾涸蕪敗而愈發難捱。



    她是寒眉冷對,手起刀落;你是鑽骨入髓,細細碾磨。



    她離開後我即刻便少了激情澎湃,但我的心依舊跳動。而你卻是在我毫不察覺的情況下一點點將我的心填充,然後一走了之直至年歲日久才讓我恍然發現它已麻木全空。



    (五)



    母親祭日前一天我驅車回到了那個小縣城。



    我在酒店裡住了一夜,因為那間屋子早在四年前我就直接賣給了那對老夫妻,來解決我當時事業上的燃眉之急。



    第二日清晨我開車在一條街道旁停下,果不其然看見了一家新開的咖啡店。



    咖啡店的玻璃門上還掛著「尚未營業」的標誌,但我已經看見你在前臺拿著白色布帕專心致志地在擦拭瓷杯。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我垂眸笑了笑,準備開車離開時卻見一個高大的男人直接推開門大步衝進店裡。



    我立馬推開車門,卻看見你一手拿著白瓷杯一手拿著白色帕子抬頭朝他笑得如盛開的花。



    他一把拿過你手裡的杯子舉得很高,你就拽著他衣服踮腳去搶,突然一下,他就直接低頭吻了下你的臉。



    你愣了片刻,迅速搶到他手裡的杯子放在桌上,然後就用手開始去撓他癢癢,兩人隨即打打鬧鬧笑作一團。



    真好,真浪漫。



    我想我做不出這樣俏皮調情的動作。



    我想你也不會對我做出這樣看起來似乎有些逾矩的動作吧,你在我面前總是帶著小心翼翼。



    我輕輕關上車門,驅車離開。



    在母親墓前我放下一捧鮮花,我想起母親葬禮那晚你躡手躡腳走到我跟前,皺著眉頭要我別笑了。



    我現在依舊在笑,對著誰,在哪裡,都能笑。



    其他人都以各種我早已記不清的理由讓我多笑,卻只有你這句讓我別笑令我一直忘不了。



    驅車回北京的高速路段突然衝出了一個小孩。



    我剎車不及只能瘋狂打方向盤。



    車子壓在我身上的窒息感讓我想到那夜你隔著被子壓在我身上睡得香甜的樣子。



    我前段時間去醫院體檢,醫生說我心臟本就脆弱,加上多年來操勞早已負重難堪。



    公司的事情我早已安排好,我也簽了器官捐獻書。



    我在想我的眼角膜能不能及時捐給被醫治者。



    我也在想我的眼角膜到底會覆在誰的瞳孔上。



    我是一個無神論者,此刻我卻在想冥冥之中:



    他會不會遇見你;



    他會不會覺得熟悉;



    他會不會在遇見你的那一刻湧出淚水浸溼我的眼角膜——



    就像此刻,



    想到你的我一樣。



    暖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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