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蓋兒 作品

第 78 節 兩個人好像是在吵架

    不知道是誰忽然喊了一聲,人群裡面立刻開始響起稀稀碎碎的討論聲。



    那些穿著黑衣的保鏢戴著墨鏡嚴肅地往這邊看了一眼,那些人就閉上嘴巴不敢再說話。



    唐初露聽到祁妙這個名字覺得有點熟悉,新聞推送的熱搜上好像經常都有她的名字,是一個可以跟柳茹笙齊名的女明星。



    不過跟柳茹笙被高度認可的國民度不一樣,祁妙算得上是一個空降兵,但是不管是從打造出來的人設還是資源方面來看,她背後絕對有人真金白銀地在砸錢。



    但是這個祁妙可能是想走實力派的人設,所以營銷的話題都是低調厲害的學霸,不但有個閃閃發光的名校學歷,長得漂亮能力強,性格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作為一個半路出家的演員,一出道就站在了巔峰,只演那種小眾文藝片,格調非常高,拿獎拿到手軟,據說今年還會衝擊國內含金量最高的演員獎。



    這樣的人不管走到哪裡都是視線中心,唐初露看周圍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往那邊擠,默默地退到了一遍,不想去湊這個熱鬧。



    離正式錄製還有一段時間,唐初露是臨時過來,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再準備準備。



    她去了一條沒什麼人經過的走廊,看到那裡有個拐角,剛要走過去,視線忽然瞟到陽臺上還站了兩個人。



    兩個男人相對而站,從唐初露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其中一個人的臉——



    竟然是莫商。



    另一個男人身材高大,西裝革履,渾身散發著矜貴疏離的氣息,給人一種冷冽強勢的感覺。



    唐初露正琢磨著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就看到莫商有些激動地說了一句什麼。



    對面的男人無動於衷,兩個人好像是在吵架,氣氛劍拔弩張。



    說是吵架似乎不太準確,更像是莫商單方面的指責。



    唐初露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但沒法拼湊出一個完整的事件。



    她覺得有些尷尬,別人在那裡吵架,自己在這偷聽似乎不太好,於是便悄悄地離開了,去了另外一個安靜的地方。



    陽臺上。



    莫商一臉失望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大哥,你真的跟嫂子離婚了,沒有任何可能了?」



    男人眸色淡淡,斜靠在欄杆上,「嗯。」



    莫商沒辦法接受他這種雲淡風輕的態度,「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不放她走?」



    為什麼還要把許清嘉圈禁起來?



    就算是為了孩子,但是許清嘉她也是個獨立的人,不是生產機器,為什麼要這麼不尊重她?



    莫商只要一想到這個嫂子,就忍不住為她心疼,回想起那天見到她的情形。



    那天,許清嘉從別墅離開之後。



    她只能暫時住在酒店,帶出來的行李很少,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和簡單的衣物,那些珠寶禮物她一個沒帶,全都留在了那間別墅。



    許清嘉將東西收拾了之後,就坐在床上翻看自己的存款。



    莫歸暝現在給她錢她都不會拒絕,一點一點存起來,經歷過一次身無分文的打擊,她早就學會了面對現實。



    許清嘉嫁給莫歸暝之後沒有工作,自然也沒什麼收入,她那時候想保留一點尊嚴,儘量不讓自己花他的錢,結果莫歸暝根本不在意這些……



    這些錢至少可以支撐她大半年的花銷,她得先找到工作和住處,然後慢慢離開這個男人,最後徹底消失。



    至於離開以後的事……



    她又忍不住想起祁妙手上那枚閃閃發光的大鑽戒,心裡悶悶的難受,只要一想起來就有些呼吸凝滯一般的痛楚。



    許清嘉沉沉地呼出一口氣,從揹包裡翻出一些褪黑素吃掉,躺在床上等著睡意來襲。



    真正的黑夜不會朝那些失眠的人打開大門,不再像從前單純的日子裡,閉上眼睛就能進入睡夢。



    這對她來說太過於奢侈。



    許清嘉第二天離開酒店的時候,續了一個月的房。



    她覺得比起找工作這件事情來說,自己的心理狀態似乎提前要壓垮她了。



    昨天吃了那麼多褪黑素,第二天起來也是疲憊不堪,昏昏沉沉的大腦裡全是莫歸暝和祁妙的畫面。



    甚至還有很多她自己腦補出來的情節,自作自受地找虐。



    如果不是莫商剛好打電話來關心她的狀況,許清嘉一個人呆在酒店幾乎快要窒息。



    莫商一邊上學,一邊在一個琴行工作,琴行很有名,叫做「深音」,在市中心這種繁華的地段鬧中取靜,以巨高的消費水平遏制了這裡的客流量。



    雖然來的客人很少,但是琴行的學徒每天都會有事情要做,莫商幾乎是每天空閒的時候都會到這裡來,有時間都會自動請纓留下來看店。



    許清嘉在上午九點來到琴行門口,陽光終於得見天日,燦爛金黃,但不溫暖。



    這是一棟兩層的小洋樓,門把上還掛著「closed」的牌子,抬起頭能夠看到門匾上「深音琴行」幾個大字。



    她輕車熟路地從門口那盆洋甘菊下面找到鑰匙,打開門進去,直接走到二樓的休息室,敲了敲門。



    裡面很快就響起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門打開的那一瞬間,許清嘉揚起了笑臉,「小商,早啊!」



    莫商明顯才醒來,烏黑勁短的頭髮也有些凌亂,一雙眼睛卻沒有絲毫惺忪,帶著清淺的笑意,「早。」



    他身上穿著一件深駝色的毛衣,看上去質地十分柔軟,身下是一條純黑色的長褲,筆直挺拔。



    他一邊穿著外套,一邊將休息室的門關上,腳上的棉拖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細微的響動。



    「吃早餐了?」他整理好自己的儀容,走到咖啡機前給自己磨了一杯黑咖。



    許清嘉曾經喝過他的這種咖啡,苦得她現在似乎都能聞見燒焦的膽汁一樣的氣味,皺了皺鼻子,「我吃過了來的,你每天一大清早都喝這麼苦的,胃受得了嗎?」



    莫商笑了笑,抬起來喝了一口,「喝這個可以消水腫,還能提神,至於胃好不好,我還這麼年輕好不好沒關係。」



    一杯咖啡的時間很快,許清嘉坐在他對面,有些發呆。



    這裡的光線很好,明亮寬敞,但不至於陽光直射,一抬頭就能看到窗臺上那幾盆生命力頑強的盆栽,讓人心情不自覺變好。



    莫商看著她有些晃神的樣子,手指在桌面上輕點了幾下吸引她的注意力,「大哥和祁妙的事情我知道了,你……還好嗎?」



    雖然外界總是猜測莫歸暝對祁妙一往情深,但是在莫商看來卻好像並不是這樣。



    只不過他也搞不懂,這兩人竟然真的複合了。



    可惜這個沒當他多久大嫂的女人,還大著肚子幾乎被莫歸暝軟禁在祁妙的視線之外,和金絲雀沒有區別。



    哪怕他們曾經是正兒八經的夫妻。



    許清嘉想要勾起嘴角,但是看到在他眼中倒映的憔悴的自己時,還是沒能笑出來。



    「我……不是很好,昨晚失眠了很久。」



    許清嘉停頓了一下,如實闡述著自己最近的情況,「從他和祁妙複合之後,我就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昨晚情況更加惡劣了。」



    一開始在莫商面前表達自己的情感問題的時候,許清嘉還有些不自在,現在基本上是輕車熟路。



    她在這段婚姻期間所遭受的痛苦,只有莫商能夠聽她的傾訴,她的情況是好是壞,全都取決於那個男人對她的態度。



    許清嘉有時候覺得自己在這世上沒有任何的依附,哪怕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只有這個小叔子,對她是認真的關心。



    哪怕這種關心很大一部分是由同情組成,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別人施捨的溫暖,所以哪怕是憐憫,她也覺得無比珍貴。



    莫商看著她這幅憔悴的模樣,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也許大哥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喜歡祁妙,如果他真的愛她的話,他會尊重她,把你的事情告訴她,所以他也許有另外的打算也說不定……」



    許清嘉搖搖頭,打斷他,「他不是不尊重祁妙,他只是怕失去她而已,要是沒有我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跟祁妙開開心心地在一起了吧?」



    莫商頓了一下,語氣遲疑,「大嫂,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雖然以前許清嘉也經常這麼頹喪,但是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整個人都有一種心如死灰的絕望感。



    許清嘉抿了抿唇,低著頭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又敘述了一遍。



    儘量用最平淡的語氣,但是每個發音都在顫抖。



    作為一個旁觀者,她又將昨晚的傷害重新感受了一遍,好像是在傷口上又重新割下一刀。



    莫商聽完,很久沒有說話,心情沉重。



    他看著她光禿禿的無名指,嘆了口氣,忽然問她:「你是喜歡大哥的,是吧?」



    雖然莫歸暝跟他說過,他跟許清嘉之間沒有任何感情基礎,只是剛好有那麼一個人,而他又剛好有想試試的念頭,所以就湊在一起。



    他給許清嘉提供最好的物質條件,而許清嘉擁有男人最喜歡的漂亮臉蛋和沒有心機的大腦,各取所需,離開的時候才不會不體面。



    聽上去,許清嘉好像對莫歸暝是沒有感情的,但是莫商直覺不是這樣。



    她對他大哥,甚至都不僅僅只是喜歡了。



    許清嘉的瞳孔顫了顫,不知道是不是要將自己的真實感受告訴面前這個男人,想了想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是,我愛他。」



    「大哥知道你愛他嗎?」



    「……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許清嘉想了想,無法給出一個準確的回答,「又或許他知道裝作不知道,也可能是不在意,畢竟喜歡他的人那麼多,我又算什麼呢?」



    她開始進入無限循環的自我厭棄之中。



    莫商身子微微往後仰了仰,擔憂的目光一一滑過許清嘉清秀精緻的臉頰,最後定在她的紅唇上,而後移開視線,「有想過放棄愛他嗎?」



    許清嘉的瞳孔猛地一顫,定定看著某一點,手指用力攪在一起,看得出來有些抖。



    她自己這麼決定是一回事,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莫歸暝的親弟弟,莫商,在血緣上跟他最相近的人。



    莫商看得出她的戒備,馬上放柔了語氣,「大嫂別緊張,我只是隨口說說。」



    許清嘉搖了搖頭,一副拒絕談判的樣子,忍不住將臉埋進了手掌之中,肩膀微微顫抖。



    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的情緒怎麼會變得這麼脆弱不堪……



    莫商也沉沉地嘆了口氣,看著面前這個脆弱的像瓷娃娃一樣的女人,第一次對自己敬愛的大哥產生了一種懷疑的情緒。



    莫歸暝在他眼裡一直都是一個很完美的男人,跟那些因為自己有兩個臭錢就把女人當玩物的富家子弟不一樣,他的大哥向來不沾這些權色的渾水,自制力極強。



    這麼多年來,他的身邊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任何女人,也根本不會去那種風月場所解決生理需求,更加不會做一些圈子裡面習以為常的事情:就是私下裡養幾個可人的小姑娘,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



    這些都是男人被身體控制的表現,莫歸暝卻是從不肯被任何事物打敗的人,哪怕是自己的身體和慾念。



    這樣的莫歸暝怎麼會做出一邊心裡有祁妙,一邊跟許清嘉結婚的事情?



    看到許清嘉灰敗的表情,莫商嘆了口氣,說:「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不容易,大哥他不是普通男人,從小喜歡他的女人數不勝數,最後跟你結了婚,還是唯一可以治癒你的心病的人……」



    許清嘉忽然打斷他,嘴角扯出一個笑,「小商,我的心病……不要告訴他。」



    這件事只有莫商知道,關於她的心理病,甚至連之前作為丈夫的莫歸暝都不知道。



    她其實有恐男症,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不喜歡接近異性,正常交流還好,但是完全沒辦法成為好朋友,肢體接觸更是生理性排斥。



    除了莫歸暝。



    許清嘉吐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自作自受,「其實我一點都不可憐,這些都是我自己該承受的,不能因為莫歸暝對我很重要很特殊,我就要強求他的感情……」



    她用力抓著自己的手指,「抱歉,我不該對你抱怨這些。」



    「沒事的。」莫商喝了一口咖啡提了提神,看她情緒低落了下來連忙轉移了話題,「你最近的情緒波動很大,情況是不是更嚴重了?」



    許清嘉聽完,臉色有些蒼白,掩飾不住的疲倦,「失眠很嚴重,幾乎一個晚上都沒辦法入睡。」



    「要不……還是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許清嘉搖搖頭,「我沒辦法。」



    莫商皺起了眉頭,「還是那麼很厭惡接觸異性嗎?一點好轉都沒有?」



    許清嘉遲疑了一下,回答道:「我不太確定,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跟莫歸暝以外的人接觸了,之前……逃走的時候,我遇到一個很好的醫生,對她不排斥。」



    她很害怕男人的接觸和靠進,甚至達到了一種影響生活的地步,就是唯獨對莫歸暝沒有一丁點排斥。



    相反的,她還很迷戀他。



    那種眷戀深入骨髓,難以根除。



    莫商聽了他的話,略微思索了一下,忽然伸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肌膚上突如其來的溫熱讓許清嘉下意識心裡一跳,緊接著是生理性的排斥,像針一樣密密麻麻的刺痛讓她不舒服。



    她下意識厭惡地皺了皺眉,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動作太大將桌面上的鋼筆碰了一下,轉了幾圈掉在了地上——



    「啪!」



    筆尖被摔裂,黑色的墨水四濺,在一塵不染的地板瓷磚開出一朵巨大的曼陀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