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節 他訂婚了?




    看到他掃過來的冰冷的視線,彷彿從裡面看到了滔天的殺氣,她連忙搖了搖頭,「不是我,我真的沒有說,我怎麼敢說?」



    這是她唯一的籌碼,她要是輕易地告訴了唐初露,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裴朔年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心裡面卻亂成了一團麻,甚至有些慌亂。



    唐初露是怎麼知道的?她為什麼會知道……他第一次感受到心被放在火上焦烤是什麼滋味,沒有任何辦法思考,只急忙地問唐母她現在去了哪裡。



    唐母哼了一聲,「我怎麼知道?對我吼了一通之後就跑了出去!說了一通忤逆我的話,再怎麼說我也是的她的媽……」



    「夠了,給我閉嘴!要不是因為她的話,你以為我會給你捐那個腎、做那個手術嗎?要不是因為她的話,你現在早就已經躺在棺材裡了!」



    裴朔年怒吼著打斷了她,既然唐初露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他也沒必要在這裡跟他們演什麼親情的戲碼。



    他臉色一沉,忽然就有些暴怒地掐住了唐春雨的脖子,「要是她出了什麼事,你們一個都別想好過!」



    唐春雨沒有想到他在病房裡面就對自己出手,臉色漲得通紅,驚恐地看著她,對死亡的恐懼慢慢席上了她的眼睛。



    旁邊的唐母一見唐春雨咳嗽起來連忙上前拍打裴朔年的手,讓他放開,「你快放手!她要被你掐死了快放開!」



    她眼裡滿是驚恐,還有對唐春雨的心疼。



    裴朔年看著她,忽然就覺得後悔,他為什麼要給她做手術?為什麼要給她捐腎,當時就應該讓她痛苦地死去,這樣唐初露頂多是難過一段時間,而不會一直沉浸在陰影之中。



    現在對她的打擊才是毀滅性的,讓她知道了這麼醜陋不堪的一面……



    他忽然就鬆開手,唐春雨頹然地倒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眼淚和鼻涕一起往下流,半天沒有緩過氣來。



    唐母連忙蹲在地上幫她拍著背安撫她的情緒幫她順著氣,生怕她出什麼事,完全沒有時間去在意旁邊的裴朔年。



    裴朔年看著他們兩個母女情深的樣子,眼裡露出一絲諷刺。



    他究竟是為了什麼才要去救這樣一個人?他難以想象唐初露那樣一個寧折不彎的人,要是知道了這樣的真相,她的世界會崩塌成什麼樣子?



    男人的眸色暗了下來,這也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話,唐初露不會經歷那些事情,她也不會遇到陸寒時,不會有這樣一個支離破碎的人生。



    她分明是一個那麼嚮往陽光和圓滿的人,卻因為他被噩夢和陰影纏上。



    裴朔年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一種極大的後悔和刺痛將他整個人都淹沒,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用力地扯開襯衫釦子,轉身要去追唐初露,唐春雨這時恢復了一些看著他要離開的背影,忽然就怒從膽邊生:「反正姐姐現在也已經知道了,我也沒有什麼籌碼,乾脆就跟你們魚死網破,要是你敢把我推出去的話,我就告訴外面那些記者我們之間這些破事,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好了!」



    裴朔年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臉色幾乎是陰沉地看著她,臉上滿是山雨欲來的陰森,「我已經給過你太多次機會了……」



    唐春雨閉了閉眼睛,反正已經走到這一步,她什麼都不怕了,「你要是想報復我的話就儘管來吧,反正我也什麼都沒有了,我已經豁出去了,你覺得一個醫療事故牽扯出姐夫和妹妹的三角戀,會不會讓姐姐在網上爆火一次?」



    說著她忽然冷笑了一聲,「說不定她能變得比柳茹笙還火,我這是幫了她,讓她終於有一點能夠比她的情敵強了!」



    「砰——」



    話音剛落,裴朔年直接上前狠狠踹了她一腳,唐母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自己的女兒被踹飛到地面上,直接撞在了後面的牆上吐出一口血來——



    唐母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春雨!」



    然後猛地撲了過去,手顫抖地扶著她的心口,「怎麼了?沒事吧?疼不疼啊?」



    唐春雨有些愕然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會對自己動手,剛要說話,喉嚨裡面湧上一股猩甜,又吐出了一口血來。



    裴朔年喘著粗氣,站在她們兩人面前,像是地獄前來索命的修羅,眼裡面除了殺氣之外什麼都沒有。



    他徹底地紅了眼睛,像是失去理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感受到這樣極端的憤怒,恨意將他的血液燃燒得沸騰起來,他狠狠地看著面前這兩個人,只想把她們抽筋扒皮才能解了他的恨,了了他的怨。



    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是他給了這種人傷害唐初露的機會,是他讓這些人都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肆無忌憚地傷害唐初露……而這些人中也包括他。



    裴朔年閉了閉眼睛,忽然感覺到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將他包圍,剛才那股要出去找唐初露的衝動一下子就被熄滅。



    他現在甚至都不敢去回想唐初露那雙眼睛那雙曾經乾淨清澈、充滿愛意地看著自己的眼睛,是他親手毀了……



    不敢追出去,他不願意追出去。



    他知道現在找到唐初露,面對的也是她的失望冷漠,甚至是排斥厭惡,他再也沒有辦法承受她的那些情緒。



    他愛她,他真的愛她……



    他好愛她、他不能夠失去她,不能讓她討厭他,不能夠離開她……



    裴朔年忽然像被抽空了力氣一樣蹲了下來,捂著自己的臉,猩紅的熱淚從指縫流淌出來,任憑已經反應過來的唐母在他身上廝打辱罵著,不發一言。



    他做了什麼?他到底都做了什麼?他那麼愛她,到頭來卻傷害了她那麼多……



    生活不會讓人沉浸在過去的悔恨裡面太久,現實還有那麼多要去處理的事情,過度的悲傷都是一種奢侈。



    裴朔年並沒有在唐春雨和唐母身上花太多時間,馬上就找到了那些媒體和記者,向他們溝通能不能暫時把消息壓下,想要和那個香水師進行最後的交涉。



    只是以她現在的情緒來看,希望不大。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先穩住那些媒體,然後去找到唐初露,爭取把所有的影響都壓到最小。



    在這之前她必須要確定唐初露的安全,確定她沒事,然後讓她安靜地躲一段時間。



    以他對唐初露的理解,她並不會亂跑,果然,他在她的辦公室找到她。



    門是反鎖的,他早就有預感,拿了備用鑰匙,擰開門進去。



    窗簾都被拉上,外面昏黃的光線照了進來,桌子上趴著一個小小的身影,似乎是在哭。



    裴朔年忽然就頓出了腳步,呆立在門口。



    他從來沒有見過唐初露一個人躲著哭的樣子,那樣微弱的、卑微的聲音,居然是她發出來的……



    男人只覺得心裡越發鈍痛,喉嚨像是被一把生鏽的刀片來回切割,發不出任何聲音,一開口便是猩甜的血味。



    過了很久,他才出聲,聲音發顫:「露露……」



    正躲著哭的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面,都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聽到他這一聲呼喚猛地抬起頭,臉上佈滿了淚痕驚訝地看著他——



    然後唐初露立刻就收起了臉上脆弱的表情,急忙用手背去擦自己的眼淚,背過身去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她冷著聲音,「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但那一絲哽咽還是出賣了她的情緒。



    唐初露覺得自己好窩囊,明明那麼厭惡面前這個人,卻又偏偏被他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樣子。



    裴朔年頓了一下,對她說:「我知道現在不管說什麼都沒用,從前的事情是我做錯了,我錯的太離譜……我也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麼,以後我會用實際行動來彌補,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解決手術的彌留問題……」



    唐初露吸了吸鼻子,從桌子上拿出紙巾擦乾淨鼻涕上,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你說吧,該怎麼處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給唐春雨背鍋,不管她們說什麼都不可能。」



    裴朔年有些無奈,「我當然不會讓你被她連累,只是……」



    他停頓了一下,「這段時間你可能需要暫時休整一下。」



    他話說的比較委婉,但唐初露還是聽出了他語氣裡面的為難,揚起頭看著他,「你是要讓我停職?」



    裴朔年眼神有些晦澀,「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這是為了你好,如果你再繼續工作下去的話,只會引起更多的關注,那個時候……」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到那個時候她也許會引起柳家的注意。



    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陸寒時那個時候被逼到了那種地步卻還是不反抗,因為柳家的行事作風太過於不擇手段,而唐初露又是那種從小在秩序井然的環境中長大。



    她的世界裡面就只有簡單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從來不相信真的會有人超出法制之外。



    可是就算有光明,依然也會有那些黑暗的角落,想要吞噬她這樣循規蹈矩的普通人再也簡單不過。



    他現在明白了陸寒時那個時候的進退維谷,明明可以破釜沉舟,卻怕唐初露受到更令人難以想象的傷害,所以只能夠退而求其次。



    唐初露沒有辦法接受他這個決定,「我沒有做錯任何事,絕對不會接受停職,就算是要求澄清也好,跟那個香水師交涉也好,我沒做錯就是沒做錯!不管是從規則還是人情法理上面來說,我沒有任何的失誤,所以我不會停職,這樣只會顯得我心虛。」



    裴朔年有些無奈,「露露,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這個時候你如果非要去跟輿論較量,你只會受傷,哪怕將來有一天真相水落石出,你現在受的傷害也沒有辦法彌補。」



    唐初露冷笑了一聲,「你也知道傷害是沒有辦法彌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