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蓋兒 作品

第 115 節 最好的補償,就是這輩子別見

    那一次從撒哈拉回來之後,陸寒時一直都忘不掉她,他也嘗試過去找她,可等他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上了大學,和另外一個男人相戀。

    而且唐初露甚至都不記得他,也不認識他。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她連一絲餘光都沒有分給過他。

    陸寒時當時就在想,原來她談戀愛的時候是這麼全情投入,眼裡就只有另外一個男人,不會看其他任何人一眼。

    哪怕他那個時候張揚到走在街上無論是誰都會駐足向他投來各色各樣的視線,他已經習慣了被人注視,可那是唯一一次唐初露跟他擦肩而過,像是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一樣。

    他當時也卑鄙地想過,要直接將她給搶過來,可最後還是作罷。

    他不想給她的生活造成任何的困擾,他本來是一個戾氣深重的人,卻因為那一次的相遇開始慢慢轉變,將那些野性和狠厲全部都藏在了皮囊之下,開始做一個符合他容貌外在的精緻而又沉穩的男人。

    可他沒有辦法做到,他想要得到她,日夜難寐。

    那個時候柳茹笙突然出現,兩家的聯姻已經擺在了檯面上,他想,要不就試試吧?

    於是他發現,柳茹笙似乎和唐初露有幾分相似,眉眼間的氣質如出一轍。

    陸寒時覺得自己很荒唐很離譜,竟然走火入魔道要去找一個替身的地步。

    只是最荒唐最可笑的是,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把柳茹笙當作為唐初露的替身。

    那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哪怕有那麼相似的眉眼,他也沒有辦法將柳茹笙看作為唐初露。

    他那個時候就在想,就連一個紀念品都有其獨屬的意義,同樣的物件從不同的地方帶來都會不同,更何況是人。

    若是隻靠一張皮囊,就能轉移感情,那所鍾愛的也許並不是那個人發生的經歷和情感,只是喜歡那個類型的容貌。

    想清楚這一點之後,陸寒時便決定了要和柳茹笙劃清界限。

    他那個時候心裡對她是有愧疚的,他不應該利用她,作為一個替身消耗她的感情,他當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和她開口。

    若是以前的他,他根本就不會有這一類的愧疚感,利用與自私於他而言是一種常態,他心裡不會有任何波瀾。

    那些多餘的感情都是唐初露帶給他的。

    因為結識了唐初露,因為她在他的心裡留下了一道濃墨重彩的筆畫,所以他知道了和正常人相處時他應該有怎麼樣的情緒——

    他利用了別人,應該是要感到愧疚的。

    所以他對柳茹笙感到愧疚。

    剛好那個時候,柳茹笙主動跟他提出要解除婚約,她說她想去實現自己的夢想,陸寒時那個時候是鬆了口氣的。

    由她來提出退婚最好,外人也只會以為是她甩了他,不會對她的名聲造成過多的損害。

    但這畢竟是柳茹笙自己主動提出的,她並不知道他心裡面那些齷齪的想法,他從來不曾喜歡過她,甚至連好感都沒有過,只是卑鄙地把她當成一個替身,結果還失敗了。

    於是陸寒時心中一直有著對她的愧疚。

    ——後來就是他失去記憶的那一年。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與柳茹笙的關係能夠僵化到那種地步,以至於讓他做出設計她的事情,讓她名聲掃地,毀了她整個人生。

    不過他想,這些事情應該跟唐初露沒什麼關係。

    如果要是讓她知道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她會像看一個怪物一樣看著他。

    陸寒時有些苦澀地說:「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排斥我,更沒有想到你還會記得我……」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他表現出來的懊悔與沉重讓唐初露有一瞬間的不解,但洶湧而至的諷刺卻沖淡了這種迷惑感,用力地甩開他的手,是你太低估你自己了,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情應該足以讓我銘記一輩子。

    「抱歉……」男人的嘴角幾乎快要崩成一條直線,眼裡面翻湧著濃墨重彩的情緒,有愛戀,有後悔,有內疚與心疼。

    他以為唐初露是在介意撒哈拉發生的那件事情。

    陸寒時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歉意,那時候的他的確有些失控,根本沒有辦法停下來,那是他第一次中藥,再加上受了傷,理智全線崩塌,整個人都是不清醒的狀態。

    他一閉上眼睛,面前彷彿都能夠出現唐初露那時絕望和空洞的眼神,她長長的指甲紮在他的背後,撓出的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她隱忍著不吭聲,卻也沒有逃開任他折騰的模樣,還有事後她一言不發去清理他身上的傷口,眼裡從一開始的破碎後來變成堅毅的整體。

    他從未見過這麼剛強的女子,可是她又那麼軟,她身上的哪一處都是軟的,只有一顆心是堅硬的。

    「我能做什麼來補償你……」

    「補償?」唐初露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一個字眼,用力甩開他,「你給我的最好的補償,就是這輩子都別再見面了。」

    唐初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收回視線,「如果你真的有一絲愧疚的話,就不要用別人的事情來威脅我。」

    她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道:「我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就算你要撤資,你要讓這個網劇拍不下去,就算你要讓別人的心血都付諸一炬,我也不會心軟的。」

    她淡淡地看向陸寒時,「拜你所賜,以後我永遠都不會再心軟。」

    ……

    唐初露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了辦公室,剛才在陸寒時面前做出那麼一副堅強的樣子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豎起全身的尖刺,卻也會疲倦,會累。

    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氣,走進了電梯,按下按鍵靠在牆壁上,稍微休息了一會兒,腦子裡面一片空白,只想快點回到家裡去把唐甜甜給接回來。

    只是沒想到剛剛走到樓下大廳,正要離開的時候,迎面又走來另外一個熟悉的男人——

    這一切就好像在做夢一樣,唐初露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夢裡,否則為什麼會這麼背,一天連續兩次遇到了她最不想見到的兩個人?

    另外一個還是裴朔年。

    她低低地咒罵了一句,只覺得老天似乎在玩她,低下頭,只祈禱他沒有看到自己。

    但那道身影卻直直地走到她身前,籠罩上一片陰雲,男人響在頭頂的聲音都帶著一種近乎壓抑到極致的沙啞——

    「唐初露,抬起頭來。」

    只有裴朔年自己知道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幾乎用了多大的力道才讓自己沒有失控,可他顫抖的聲音還是洩露了他的情緒。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將人攬入懷中,可是卻又停住了,甚至都不敢觸碰面前的人,害怕一伸手她就會像泡沫一樣破碎,這一切只是他做的一場夢。

    他張了張嘴,想要喊她的名字,才發現沙啞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像是有什麼東西躲在喉口,所有的情緒在那一瞬間爆發,卻是寂靜無聲的。

    他握緊的拳頭,指甲深深陷進肉裡,目光死死地看著面前的人,像是要將她看穿,「你還不打算抬頭看看我?」

    見唐初露始終低著頭,他死死咬著牙關,一字一句地吐出這句話。

    唐初露聞言深吸一口氣,也感受到了男人身上不同尋常的氣場,後退一步,「你認錯了人了。」

    她還想做最後的掙扎,轉身就要走,在跟他擦肩而過的時候胳膊被人猛地抓住狠狠扯了回來,「唐初露!」

    裴朔年幾乎是怒吼著喊她的名字,一字一句都滿是暴戾,像是從牙根裡咀嚼出來的吐字,「你覺得我三年從來都沒有停止過想念的人,每分每秒都在腦子裡面回想的人,我會認錯嗎?」

    唐初露閉了閉眼睛,知道避無可避,便直接抬起頭看著面前的人,「對,你沒認錯,然後呢?你想怎麼樣,像三年前那樣把我綁到一個地方囚禁我,不讓我出門,還是還有別的方法?」

    說完她笑了一下,「你別忘了這裡不是北城,不是醫院,你沒有辦法一手遮天,這裡是哥本哈根,說不定當著這些人的面——」

    她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看到面前的人的反應,就看到一道陰影直接傾軋而來將她抱入了懷中。

    他什麼話都沒說,就這麼抱著她,身子都在顫抖,像是抱著自己失而復得的寶貝。

    唐初露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等反應過來之後一下子就皺起了眉頭,有些厭惡地推搡著他,「裴朔年你瘋了是不是?放開我!」

    她沒有想到過去了這麼多年,裴朔年還是那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還是那麼沒有理智,而且這不是在於國內而是在於哥本哈根,他怎麼能夠這麼堂而皇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她動手動腳?

    「有沒有人?這裡有一個瘋子!」在她叫喊出來的那一瞬間,裴朔年迅速地放開了她,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臉上看上去沒有任何波瀾。

    他心口劇烈地起伏著,視線緊緊地鎖在面前的女人身上,等到唐初露平靜下來之後,這才握著她的肩膀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我找你找了好久,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她嘴角是勾起來的,眼裡面閃著激動的笑意,可語氣又有些埋怨,「露露,以後別再這樣了,別再讓我這麼擔驚受怕。」

    「就算是你要躲開我,你也應該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活著,你是不是過得很好,別讓我那麼擔心……」他說著又想將她抱入懷中,唐初露這回先他一步退了出來,揚起手狠狠打了他一個巴掌——

    「啪」地一聲清脆的聲音響在大廳,旁邊幾個外國人都往這邊看了過來,不知道這裡在演什麼好戲。

    裴朔年用舌抵了抵口腔,卻是一點都不在意,反而眼裡的笑意越發濃重,「有點痛,所以是真的。」

    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緩步上前,像一個瘋子一樣盯著面前的女人,「要不要再打一下,確認一下我是不是真的?」

    唐初露瞳孔狠狠顫了一下,覺得面前的人真的瘋了。

    她搖了搖頭,後退一步,「我不想跟你糾結這些,裴朔年,你放過我吧,放過彼此對誰都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裴朔年打斷她,忽然上前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腕,臉上一下子就冷沉起來,「你為什麼要走?你又要離開我……」

    他整個人的狀態都有些不對,自從看到她的那第一眼之後,他那名叫理智的東西就已經全面崩塌,腦子裡面只剩下一個念頭——

    那就是不能夠讓她走。

    他找了她那麼久,從國內到國外,他怎麼可能讓她走?

    裴朔年深吸一口氣,知道唐初露不喜歡瘋子一樣的自己,努力擺出一副平和的狀態,「別鬧了露露,跟我走,我不會再讓你輕易離開我。」

    唐初露打開他的手轉身就要跑,男人臉色一冷,直接扣住她的腰想要將她攔腰給抱起——

    「滾開!」唐初露迅速脫下左腳的一隻高跟鞋用力地往他頭上砸去,手下毫不留情,「離我遠點!」

    「嘶……」裴朔年吃痛地鬆開,倒是沒有想到過了三年她居然會穿高跟鞋了。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底的神色一直是溫柔的,哪怕是額頭被砸破了一些也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

    唐初露看著他越來越近,覺得面前的男人真的瘋了,瘋到她有些害怕。

    她一邊後退,一邊往電梯的方向走,周圍那些人只是往這邊探頭探腦地看戲,並沒有人上來幫她,只有保安在那邊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心裡面頓時就有些絕望。

    她想到唐甜甜,覺得不能夠在這裡被他帶走,眾目睽睽之下,裴朔年他怎麼敢?

    正當她拼命地按著電梯按鍵的時候,身後忽然貼上了一個溫熱的溫度,將她整個人都攬入懷中。

    陸寒時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邊,一隻手扣著她的腰將她抱在他的懷中,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正要進門的裴朔年,語氣比冰還要寒冷,「你想做什麼?」

    兩個男人視線相對,哪怕是隔著三年的光陰,那種熟悉的敵意讓陸寒時瞬間就皺起眉頭——

    只看他的第一眼就無比厭煩他的存在。

    他是認識裴朔年的,在他無數次的夢魘裡,那個面容模糊將唐初露帶離她身邊的男人此刻清晰無比地出現在他面前。

    陸寒時握緊了拳頭,將唐初露擋得嚴嚴實實——

    裴朔年看到陸寒時出現在這裡的時候,有些詫異,眉頭皺了起來。

    當時他只查到唐初露在這個地方接了一份網劇主題曲的工作,沒有想到網劇的投資方會是陸寒時。

    他早該想到的。

    裴朔年回過神來,冷冷地笑了,「我想做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