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蓋兒 作品

第 166 節 我什麼都願意做

    此時,洛杉磯,會議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直至目前為止,會議內容基本都對陸寒時不利。

    因為他是陸文瀚的獨子,先前所有的資源都往他身上傾斜,即便是他不曾管公司的事情,但位置依然為他留著。

    只是陸文瀚如今發現了他的不可控制,自然不能再放任他這樣下去。

    他要一點點收回他的權利,直到他徹底聽話之前。

    「我身體不錯,應該還能再為公司奉獻幾年。」陸文瀚環視了一圈,目光掃過所有的董事,又像是在對陸寒時說:「至少在那之前,我可以為在座的各位保證不會有任何你們所擔心的情況出現。」

    再怎麼說,陸氏現在還是他的。

    除去幾家公司,陸家的一切都還在他手中,哪怕他陸寒時再怎麼有手段,也沒辦法在他活著的時候將他趕出去。

    陸文瀚視線緊緊地盯著他,卻看到陸寒時似乎絲毫不將他放在眼中,反而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的手機,似乎是在聯繫什麼人。

    「陸寒時!」他敲了一下桌子,表情有些不虞,不太喜歡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你有什麼別的意見?」

    他剛才差不多是在逼迫陸寒時交出他的股份,原來那些本該屬於他的東西似乎變得不那麼板上釘釘,而是有了別的可能。

    那些股東自然是看出了什麼,先是大張旗鼓地宣佈了陸寒時和梁家的聯姻,隨即又是削弱他的股權,大概是這麼多年來這個繼承人從來就沒有過任何威脅,於是養成了恣意妄為的性子,陸文瀚顯然不願意看到這個兒子越來越無法無天,開始鍛鍊自己的繼承人。

    這種事情對他們這些股東來說倒是沒什麼重要的,因為他們都很清楚,就算到了最後繼承人也不會有其他的人選。

    陸文瀚現在這個年紀不會有其他的孩子出現,除非他又哪裡冒出來幾個私生子,但現在看來應該是不可能的,所以對他們而言,唯一重要的就是這個繼承人夠不夠格。

    他們想要的是一個能給公司帶來源源不斷利益的人,陸文瀚這些年來私生活方面有所欠缺,但在公司經營這一塊卻從來沒有讓大家失望過,所以雖然他先前鬧出來的那一些緋聞讓大家對他有所猜忌,後來都沒有了那些質疑的聲音,甚至開始接納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也就是簡肖姍。

    當然大家也很清楚也是因為陸夫人的家族看重體面不願意將事情鬧大,更因為陸夫人那時候被那件事情弄得直接患上了心理疾病,他們無暇去追究陸文瀚什麼,只想要陸夫人恢復健康,也不想再拿那些噁心的事情去打擾陸夫人,所以陸文瀚和簡肖姍有了苟延殘喘的機會。

    陸文瀚雖然為人方面有很大的缺陷,但是在經營公司方面卻是無可置喙,所以他們如今在意也只是陸寒時這個繼承人到時候會被訓練成什麼樣子,能不能將他們的利益最大化。

    陸寒時心裡面也清楚的很,陸文瀚這麼做就是為了讓他在股東面前做一個表態。

    一旦他被架到了那個位置,他想要再去做自己的事情,就會被束手束腳。

    如果要選擇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就要放棄手中所擁有的。

    如果要是不服氣的話,就是能夠選擇乖乖地去和梁塵聯姻,他們所有人都在逼迫他,甚至簡肖姍都願意站到柳茹笙的立場上,讓他放棄為唐初露被抄襲的事情平反,而陸文瀚則告訴他,只要他願意乖乖聯姻,那麼他可以替唐初露鋪平一切道路,讓他喜歡的女人能夠在她喜歡的事業上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這一向是陸文瀚的拿手好戲,打個巴掌再給個糖吃,把人逼到絕路之上無路可走之後再朝他伸出手。

    這就是他原先對陸夫人所做的事情,把她逼到了死衚衕裡,再突然告訴她他雖然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當他依然會選擇和她在一起——只要她願意撫養他和簡肖姍生下來的孩子。

    只是陸夫人是第一個沒有如他的意的人。

    她直接了當地選擇了跟他離婚,所以到了現在陸文瀚心裡面依舊放不下陸夫人。

    陸寒時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他對陸夫人是有多少情誼在裡面,更多的應該是不甘心,又或者說是他的手段竟然有不靈驗的時候,這在他心裡面畫下了一個痕跡。

    當他越發年長,便越發不願意放手。

    因為他習慣了掌控人心,也習慣了計算人心,卻發現陸夫人這個變數,也發現了她除了聯姻之外,也是真心實意在跟他過日子。

    所以他捨不得放手了。

    陸文瀚比誰都看得清楚,他跟簡肖姍能有多少感情?也許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各取所需。

    但凡他沒有錢,簡肖姍就是再喜歡他,也不肯可能多看他一眼。

    但是陸夫人不一樣。

    只是現在的他也沒辦法再挽回了,他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就要承擔身邊所圍繞的人很難付出一顆真心的代價。

    也許年輕時不以為意,只是一旦年紀增長,便深刻地領會到真心實意的陪伴有多麼重要。

    陸寒時嗤笑了一聲,像是沒有聽到他說的話,手指在手機屏幕上輕輕點著。

    那一頭他交代給莫歸暝做的事情應該也快有了結果,他雲淡風輕,舉手投足之間完全沒有一點被人逼迫的侷促。

    ……

    海城。

    在樓道間裝監控錄像不是陸寒時的本意,這一棟樓的安保系統都非常全面,幾乎哪裡都有攝像頭,陸寒時也只是略微動了手腳,將信號遷到了莫歸暝家裡,方便保護唐初露的安全。

    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莫歸暝從樓梯上到唐初露所在的樓層時,遠遠就聽到女人的聲音已經非常失控——

    「裴朔年,我不需要你的懺悔,我只希望你離我遠遠的!」

    唐初露死死盯著面前的男人,彷彿在看一個惡鬼,「如果你再這麼糾纏下去的話,我不保證我不會追究以前的事情,就憑你先前軟禁我的那一次,我可以去報警!」

    裴朔年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燈光下明明滅滅,「都已經過去三年了,露露,先不說你能不能夠拿得出證據來,就算你拿出了又能如何呢?我沒有給你造成任何的人身傷害,你也知道像這樣的案子是很難扯得清楚的,你願意花費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做這一件事情,你的生活也會被耽誤。」

    哪怕兩個人已經分開那麼久,但裴朔年始終很瞭解她,無論她如何變化,她的本質還是那個唐初露。

    裴朔年很清楚。

    他下意識地上前一步,剛要說什麼,忽然聽到身後一個腳步聲走進。

    唐初露看到他身後的男人眼裡閃過一點亮光,裴朔年像是有所預感一樣,扭過頭來一看,發現身後的人竟然是莫歸暝——

    他蹙起眉頭剛要說話,後背忽然傳來一陣劇痛,莫歸暝直接一腳踹在了他的背上。

    「砰」的一聲。

    那一下用了十足的力道,裴朔年幾乎是往前一個趔趄,差一點就直接摔倒。

    他反應還算迅速,扶著牆壁很快就停了下來,冷眼看著身後的男人,「你瘋了?」

    他用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直接上前拎著莫歸暝的領子就要一拳打下去。

    莫歸暝冷笑一聲,用力地撫開他的手,側過身又是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

    裴朔年倒吸一口冷氣,似乎有些吃痛,卻反應很快地給了他下巴一拳。

    兩個人頓時扭打在一起。

    莫歸暝只是過來替陸寒時踹那一腳的,沒有想過要跟他浪費時間在打架上面。

    更何況這種無聊的事情他很早以前就不再做,學生時代也沒打過幾次架,如今已經成了兩個孩子的父親,倒是開始用如此幼稚的手段解決問題,要不是為了那一個百分點,他還真不樂意。

    裴朔年看得出他的敷衍,也很快就停了手,冷眼看著他,「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眯起眼睛,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意味,「如果我沒記錯,你和許清嘉現在的問題都還沒有解決,少來管別人之間的閒事。」

    聽到他說起許清嘉,莫歸暝直接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摁到身後的牆壁上,「我的事情你也少管。」

    說著他看了一眼唐初露,視線又重新回到裴朔年的臉上,「放心,我對你們兩個之間的恩怨一點都不感興趣,只是受人所託,拿錢辦事。」

    唐初露聽他這麼說,忍不住蹙了一下眉頭看向他。

    唐甜甜像是聽明白了什麼,連忙問莫歸暝,「是陸叔叔讓你來的嗎?」

    莫歸暝對她笑了一下,「你倒是挺聰明。」

    聽到那個名字,裴朔年的太陽穴抽動了一些,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突然笑出聲,「他現在自身難保,還有心情去管我的事?」

    唐初露像是聽明白了什麼,猛地抬頭看向他,「是你背後做了什麼?」

    裴朔年整個人隱匿在陰影之中,迎向她驚愕的視線,輕輕笑了一聲,「露露,為了讓你回心轉意,我什麼都肯做。」

    他話音落下,唐初露都還沒有說什麼,就聽到莫歸暝在一旁嗤笑一聲,有些淡冷地看向裴朔年,「你什麼都願意做?還有另外一個男人也什麼都願意做,你拿什麼跟他比?」

    裴朔年自然是知道他口中說的那個男人是誰,無非就是陸寒時。

    他一下子就握緊了拳頭,挑釁地看向他,「是嗎?他現在能夠做什麼?被陸家的人絆住腳步,被梁塵的事情弄得焦頭爛額,現在他的婚事已經傳開,他要怎麼再去給唐初露一個正大光明的頭銜?」

    「就算是他願意,他家裡人也不會同意,他難道要揹負著這樣的壓力去給唐初露一個穩定的生活?他根本就做不到!」

    但他不一樣,現在的他沒有什麼人再能夠對他指指點點,他憑一己之力將自己的家族重新帶到最輝煌的時候,無論是他的姐姐,還是他的家人,對他的選擇都再也沒有置喙的權利。

    如今他們都要仰他鼻息,他能夠完全主宰自己的人生。

    只要唐初露願意,他什麼東西都能是她的。

    莫歸暝沒說話,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看向唐初露,「你有什麼要說的?」

    唐初露抱著唐甜甜搖了搖頭,甚至看都沒看裴朔年一眼,「公寓可以加強一下安保了。」

    莫歸暝聞言嗤笑了一聲,「你先帶著她走,這裡交給我。」

    唐初露點了點頭,似乎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帶著唐甜甜離開。

    眼看唐初露轉身就要走,裴朔年看著她的背影,下意識道:「他給不了你想要的。」

    唐初露沒有說話,只帶著唐甜甜繼續往前。

    裴朔年本能地想要追上去,卻被莫歸暝按住了肩膀,語氣頗為不耐,「你還想追?」

    裴朔年冷眼看著他,卻只是握緊拳頭停在原地,看著唐初露離開的方向,「我不會就這樣放棄。」

    唐初露身形一頓,什麼話都沒說,回答他的只有她越走越快的腳步聲。

    裴朔年閉了閉眼睛,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無力感。

    莫歸暝垂眸看著他,忽然就鬆開手後退一步,居高臨下看著他,「真是晦氣。」

    說完他也轉身離開。

    裴朔年靠在身後的牆壁上,緩緩滑落下來,整個人都隱匿在一片陰影之中,看著空蕩的地面。

    外面有光線透過樓梯的縫隙照進來,在他臉上打出明明暗暗的光影。

    清俊的臉龐始終被一團戾氣籠罩,經久不散。

    他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每一次只要一想到他只是一個機會,他本來可以擁有所有的一切,本來可以和唐初露一直走下去,心裡面的執念就沒有辦法澆熄。

    他分明比陸寒時更早地擁有她,比他更早地出現在她的生活當中,哪怕陸寒時是當初撒哈拉的那個人又如何?可真正最開始和唐初露相戀的那個人是他。

    ——他們當年甚至已經開始憧憬未來的生活,唐初露未來的計劃裡也是有他的。

    如果他當初能夠珍惜,現在根本就沒有陸寒時的任何事情。

    他越是覺得自己只差這麼一步,就越是難以放手,越是忍不住想,如果他當初沒有那樣做的話,他和唐初露現在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越是這樣想,就越是走不出來……

    裴朔年沉沉的嘆息聲在密閉的空間裡面發酵沸騰,執著得就像是一頭久久不肯離開的困獸,在他自己的籠子裡面不停地打轉,始終都找不到一個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