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受罰了

    墨燃默默看了眼地上一堆亂七八糟的零件。

    他的這位師尊被譽為楚宗師,並不是浪得虛名。憑心而論,楚晚寧是個非常強悍的男人,無論是他那三把神級武器,他的結界之術,還是他的機關製造術,都不愧於“登峰造極”四個字。這也是為什麼他脾氣那麼差,那麼難伺候,但各大修仙門派仍然爭破腦袋要搶他的原因。

    對於“夜遊神”,重生過來的墨燃很清楚。

    那是楚晚寧造的一種機甲,售價低廉,戰鬥力強悍,可以在夜間守護下修界的普通百姓不受一般鬼魅侵擾。

    在前世,製作完善的夜遊神幾乎成了家家戶戶必備的機甲,每隻的價格相當於一把笤帚,效果還比齜牙咧嘴的門神好用的多。

    楚晚寧死後,這些夜遊神依然守護著那些請不起道長的窮苦人家。這悲天憫人的胸襟,配上楚晚寧對徒弟們的薄情……呵呵,著實令墨燃鄙薄。

    墨燃坐了下來,看著此時還只是一堆零件的“夜遊神”,前塵往事忽悠悠地從心底溜過去,他忍不住拿起一隻夜遊神的手指關節,抓在手中細看。

    楚晚寧扣上了零部件的隼卯,總算騰出手來,拿下一直咬在口中的筆,瞪了墨燃一眼:“那個剛剛上了桐油,不可以碰。”

    “哦……”墨燃把手指關節放下了,調整情緒,仍是人畜無害的可愛模樣,笑眯眯地問,“師尊召我過來,是打算讓我幫忙嗎?”

    楚晚寧說:“嗯。”

    “做什麼?”

    “把屋子收拾了。”

    墨燃的笑容僵住了,他看著這地震過後一般的房間:“………………”

    楚晚寧是仙術上的天才,也是生活上的白痴。

    在收拾到第五隻打碎了沒有及時掃掉的茶杯後,墨燃終於有些受不了了:“師尊,你這屋子多久沒打理了?我的天,這麼亂!”

    楚晚寧正在看圖紙,聞言頭也不抬:“差不多一年。”

    墨燃:“………………”

    “你平時,睡哪兒?”

    “什麼?”那圖紙可能有點問題,楚晚寧被人打擾,顯得比平日還要更加不耐煩,揉著自己的頭髮,怒氣衝衝地答道,“當然是睡床。”

    墨燃看了一眼那張床,上面堆滿了已經完成大半的各種機甲,還有鋸子斧頭銼刀等一系列工具,各個寒光閃閃,鋒銳無比。

    厲害,這人睡覺怎麼沒把自己腦袋給切下來?

    忙活了大半天,地板上的木屑灰塵掃滿了三隻簸箕,抹書櫃架子的白巾黑了十多塊,到了正午,也才整理了一半。

    操他媽的楚晚寧,這人真是比毒婦還毒。

    整理房間看起來不是什麼嚴重的懲罰,說出去也不像是苦力,可是誰知道是這樣一座三百六十五天沒有清掃過的鬼地方?別說自己渾身都是傷疤,哪怕自己現在是身體康健,這樣折騰都能累去半條命!

    “師尊啊……”

    “嗯?”

    “你這堆衣服……”大概堆了三個月了吧。

    楚晚寧總算把夜遊神的一條胳膊接好了,他揉著痠疼的肩膀,抬眼看了看衣箱上壘成山的那些衣袍,冷淡道:“我自己洗。”

    墨燃鬆了口氣,謝天謝地,隨後有些好奇:“哎?師尊還會洗衣服?”

    楚晚寧看了他一眼,過了一會兒,冷冷道:“這有何難?丟到水裡,浸一下,撈起來,曬乾即可。”

    “…………”真不知道聽到這句話,那些懷春思慕楚宗師的姑娘們會作何感想。墨燃深深覺得,這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實在是令人嫌棄,說出去得碎了多少春閨心事。

    “時辰不早了,你隨我去飯堂吧,剩下的回來再理。”

    孟婆堂里人來人往,死生之巔的弟子們三五成群地都在吃飯,楚晚寧拿漆木托盤端了幾個菜,默默地坐到了角落裡。

    以他為核心,周圍二十尺內,漸漸空無一人。

    沒人敢和玉衡長老坐得太近,生怕他一個不高興,甩出天問就是一頓狂抽。楚晚寧自己其實也很清楚這點,不過他不介意,冷冰冰的一個美人坐在那裡,斯斯文文地吃著碗裡的東西。

    不過今天,不太一樣。

    墨燃是他帶來的,自然得跟在他身邊。

    別人怕他,墨燃也怕,但好歹是死過一次的人,對楚晚寧的恐懼並沒有那麼厲害。

    尤其是初見之後的畏懼漸漸消退之後,前世對楚晚寧的厭憎,就慢慢地浮現出來。楚晚寧再厲害又怎麼樣?上輩子還不是死在了他手裡。

    墨燃在他面前坐下來,鎮定自若地嚼著碗裡的糖醋排骨,嘎吱嘎吱地咬著,很快骨頭吐成一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