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的地魂

    楚洵笑了笑,沒再說話,去博物架上取了一隻鎏金陰陽紋羅盤,請墨燃落座。

    “用這個就能知道他在哪裡?”

    “十有八/九。”

    “還有一二是什麼情況?”

    “有些人的魂魄之力總會有些奇異,尋不到也是有可能的。”楚洵道,“不過不常見,小公子應當不會這般倒黴。”

    卜算落定,羅盤裡頭一尾金色的小針顫巍巍指向了北,但過一會兒,又轉向南,再忽而往東,忽而往西,最後竟又滴溜溜地旋了起來。

    楚洵:“……”

    墨燃小心道:“怎麼樣?”

    “咳。”楚洵輕咳一聲,神色有些尷尬,“小公子……確實有些倒黴。”

    墨燃:“……”

    其實墨燃運氣時常不佳,就知道不會這般順遂。他嘆了口氣,謝過楚洵,準備重新投身茫茫人海,繼續去尋楚晚寧的下落。

    豈料這時,那羅盤瘋狂的轉動忽然停了下來,指針指向某個方向,顫巍巍的,似乎並不那麼確定,過了一會兒,又指到了偏一些的位置。

    楚洵忙喚住他:“小公子,你再等等。”

    墨燃立即站住,在桌邊凝神屏息看著那羅盤,指針左右搖擺,就是不停下來,但大約指出了一個方向。

    楚洵皺眉道:“怎麼回事……”

    “這是代表著什麼異象嗎?”

    “異象倒不至於,但是很奇怪。”楚洵看著那羅盤,眉心蹙得越來越深,“好像在兩個方向,都有他的身影?”

    墨燃猛地一驚。

    怎麼可能?

    如今識魂在楚晚寧的屍身內,人魂在引魂燈裡,鬼界剩下來的,應當只有一個地魂而已,楚晚寧怎麼可能在兩個地方同時出現?

    楚洵道:“總之一個東南,一個東北,小公子都去尋一尋,看一看,沒準羅盤受了些法術影響,指的不準,也不好說。”

    墨燃十分心焦,謝了楚洵,急急地就出順風樓,往東邊奔去了。

    跑了很久,陡然遇到一個岔路口,墨燃猛地停下了腳步。

    東南還是東北?

    他擎著引魂燈,心急如焚,但過了一會兒,他望著手中那聚攏了人魂的燈籠,心中竟似忽然生出有一種模糊而奇異的感知。

    他循著這種若離若即的感知,在一條一條阡陌交錯的窄街深巷走著。

    越往前,這種感覺就越明顯。

    他甚至覺得楚晚寧的地魂,在無形中召喚著他手中的引魂燈,或者說召喚著他,往一個地方走去。

    墨燃最終停在了一棟二層高的古舊木樓前面。

    “病魂館。”

    他仰起頭,目光掃過碩大沉重的懸匾。那匾額終日介風吹日曬,黑漆都已經剝落,上面紅色浮文更是掉了一大塊顏色,露出下面斑駁黴爛的腐木來。

    墨燃皺了皺眉,心中慄然,覺得這三個字讓他很不安。

    病魂……什麼意思?

    楚洵的羅盤失靈,是不是因為這個緣由?

    他推開門,邁過高高的門檻,走了進去。

    他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病魂館內擺著幾百張床榻,上面躺著的都是一些並無意識的魂靈。十餘位戴著白色面具的鬼魂在其中穿梭,往病榻上遞送靈氣。

    所謂病魂館,便是鬼界的坐醫堂。

    墨燃尋到最裡頭那個在統籌全局的鬼醫官,向他拱了拱手,道:“大夫,我想……”

    大夫很忙,頗為不耐地說:“抓藥二樓,診斷左邊排隊。”

    “那尋人呢?”

    “尋人往……啥?尋人?”

    墨燃將畫卷拿給他看:“大夫可曾見過這位仙君?”

    鬼醫官拿過畫卷瞧了瞧,復又抬起頭望著墨燃,黑洞洞的面具窟窿下,一雙眼睛似有些憐憫:“你親人?”

    “嗯,是啊。”

    “他地魂有損。”鬼醫官指了指樓梯,“在樓上最裡頭那個隔間躺著。這種病症我們醫不好,只能權且拖著,你自去尋他吧。”

    墨燃一驚:“地魂有損?怎麼會損壞的?”

    “誰知道?六道輪迴本就是極痛苦的事情,沒準他前幾次投胎的時候魂魄就損傷了,但他這輩子是修道的,也沒準是走火入魔傷了魂魄。總之就是不完全了。你問我我問誰。”

    墨燃焦急道:“那……那地魂有損會影響到什麼?”

    “影響?”鬼醫官想了想,“也還好,畢竟只是三魂當中的一魂有些不全,影響不到他的輪迴轉世。要說真的有什麼……大概也就是下輩子活得短一些,運氣差一些,或是身體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