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寬麵條 作品

第952章 大結局(中)

    心中忐忑的程笑笑忍不住拿起手機,可就在她解鎖屏幕後,又將手上的動作緩緩停頓了下來。

    在短暫的猶豫之後,她終究還是沒有將快撥通訊錄裡那個排在首位的號碼給撥出去。

    越是現在這種複雜的情況下,她便越要給予厲威霆最大的信任和支持。

    哪怕,哪怕他要面對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也一樣。

    就算時間過去這麼久,她也還是在想到程遠山是自己親生父親這件事時忍不住皺眉。

    過去的一切,難道都是假的嗎?

    在她的記憶當中,父親大多數時間都在家。

    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日復一日三點一線的普通生活。

    直到現在,她也想不通這當中到底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關於程遠山這件事,不光她想不通,這也是其他人最為費解的地方。

    在此之前,程遠山確實是一個亡命之徒沒有錯,如果不是這樣,他絕不可能在邊境擁有如此龐大的帝國。

    可問題行進到這裡,彷彿被兜進了一個似乎永遠也繞不出去的圈子。

    既然程遠山早就在金三角站穩腳跟,甚至坐擁一整支僱傭軍隊,那為什麼……

    厲威霆在方言那裡將事情處理完,第一時間就回到了程笑笑的公寓樓下。

    只是,他並沒有立刻上去,而是坐在車裡握著方向盤陷入沉思。

    以他的條件,他完全可以在永威市給程笑笑找一間各方面條件都更好的公寓,卻被她拒絕。

    儘管他順從了她的決定,可現在想起來,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這個女人果然比他想象的更聰明。

    程遠山是什麼人,特警隊都攔不住的人,能被小區保全難住?

    再者,如果他的那些餘孽想要報復,早就報復了還用得著等到現在?

    厲威霆想到這裡,握著方向盤的雙手猛地抖了一下。

    如果說他在此之前始終覺得程遠山的種種行為頗為反常,那麼現在他腦海裡隱隱浮現的猜測令他自己都感到震驚不已。

    厲威霆對自己會冒出這樣大膽猜測的念頭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他抬頭看了一眼程笑笑公寓窗戶的燈光,而後攥了攥方向盤,在短暫的遲疑後絕塵而去。

    方言回到局裡,屁股還沒坐熱就看到厲威霆熟悉的身影被自己同事帶了進來。

    不等他開口,對方已經語出驚人。

    “我知道程遠山真正的目的了!”

    方言聽他這麼說,先是一愣,繼而晃了晃手裡的牛皮紙檔案袋。

    “看來,我們想到一起了。”

    方言說著,在辦公室裡的會客沙發上坐下。

    “我說,你小子倒是會挑時間,不過我話可說在前頭……”

    “我只是良好市民,協助辦案,至於你們警方手裡的那些資料,我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厲威霆不等方言把話說完就打斷了他,方言一聽,樂了。

    他太瞭解這個老朋友,所以在他面前倒也不避諱地拆開了檔案袋上的紙封條。

    “程遠山當年已經設計假死,並且也已經越過邊境線,一躲就是七年。只要他不主動暴露,我們要找到他也是難於登天,就算找到了,跨國辦案難度大、耗時長,我們也絕不可能這麼輕易就將他引渡回國。”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

    厲威霆說著,頓了頓,緊接著,方言就將一張照片扔到了兩人當中的茶几上。

    照片上只有幾個字:靜安區安平化工廠。

    此時此刻的安平化工廠早就因為當年的那場爆炸變得荒無人煙,後來政府規劃不是沒有考慮過翻新重建,只是遲遲沒有推進,時間久了,加上換屆,這裡也就越發破敗,直至被人遺忘。

    程笑笑站在安平化工廠鏽跡斑斑的鐵門前,一時間有些百感交集。

    過去,她對這裡再熟悉不過。

    這裡裝著她的童年,也裝著她這輩子最溫馨幸福的回憶。

    化工廠名牌還是木製的,經過七年的風吹雨打,名牌上的字早就風化不見,只剩下幾個模糊的筆畫。

    昨晚,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鬼使神差,偏偏看到了那輛在自己樓下停了半晌後又開走的車。

    那輛車的車牌她再熟悉不過,是厲威霆的車。

    昨天,他去過監獄後回來過,卻沒有上樓。

    她就多多少少猜到了。

    或許,厲威霆跟她的想法一樣。

    對於自己父親的真正意圖……

    這也是為什麼她會在第二天來到安平化工廠的原因。

    這裡曾經是她最不願意觸碰的地方,最不想要想起的地方。

    可現在,這裡卻變成了唯一的答案和真相所在。

    時隔七年後的現在,她終於在父親入獄後鼓起了勇氣。

    鼓起了面對過去,面對真相的勇氣。

    程笑笑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關注著這座廢棄工廠的人並不只有她一個人。

    也不只厲威霆和方言,他們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遠不僅如此。

    程遠山在這天凌晨被突擊提審。

    只是,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提審,他似乎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的神色。

    相反,他似乎很滿意,滿意這提審的速度。

    “你們想要的答案,都在安平化工廠。”

    程遠山如此配合的態度也在方言的意料之中,而他的態度也恰恰驗證了他和厲威霆的猜測。

    程遠山的假死、束手就擒,一切的一切都指向當年發生爆炸的安平化工廠。

    或許,這已經不僅僅是一起單純刑事案件……而是……

    方言沒有繼續想下去。

    他忽然冒出一種近乎於直覺一般的念頭,程遠山想要告訴他們的真相,遠比他所想象的更黑暗、更殘酷。

    讓他突然就有些不敢再繼續猜測下去……

    似乎他越往下想,事情就會變得愈加不可控。

    審訊結束,方言一口氣連抽了三支菸才將自己心底冒出的那種莫名其妙的想法給壓下去。

    這種事,不是他能處理得了的。

    向上請示,無疑是冒險,可如果不向上請示,他又對不起自己這身警服。

    時隔整整七年,且不說程遠山一個死刑犯的話能有多大可信度,就算可信,藏了七年的人和事兒早就樹大根深,不掉層皮,又怎麼撬得動?

    這件事,早就已經不在他能夠管控和處理的範圍內了。

    就在方言陷入進退兩難境地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那是一個陌生號碼,他在看到那個號碼的時候雖然有些困惑,卻還是在第一時間將電話接聽了起來。

    程笑笑站在安平化工廠門口逗留了片刻,一轉身就看到厲威霆。

    厲威霆的出現過於出人意料,她險些沒站穩。好在男人腿長,一步上前就將她那抹纖細柔弱的身子撈進了懷中。

    “一個人來這麼偏僻的地方回憶童年啊?”

    厲威霆不是一個說話喜歡一針見血的人,程笑笑聽他這麼說,心下暗中感到有些不對。

    但看他如此自然的神情,一時間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

    “不許啊?”

    她從他懷中揚起小腦袋,一臉挑釁地瞅著他,絲毫沒有半分讓步的意思。

    厲威霆垂著視線望向她,忽然忍不住低頭蹭了蹭她光滑的額頭。

    這個女人,真是有毒。

    都已經是孩子媽媽了還像個小姑娘一樣……

    從前他怎麼就沒發現她竟這麼爭強好勝呢,鬥起嘴來真是一點不知道收著。

    厲威霆想到這裡,忍不住暗暗一笑。

    程笑笑這個女人的倔他可是領教過的,死倔死倔,絕不回頭。

    現在回想起來,他已經不知道到底是誰著了誰的道。

    他將她那小小的柔弱身子圈在臂彎裡,摟著她轉過身。

    “當然不許……”厲威霆說著,忽然頓住,像是在等著她的反應一般,在看到女孩果然張大了眼眶後,勾唇一笑,“我怎麼能允許你自己一個人來回憶童年呢?”

    在聽到厲威霆這麼說之後,程笑笑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怎麼就忘了呢,厲威霆這個男人有多麼幼稚她可是切切實實體會過的。

    如果他不是這麼幼稚,她也不會輕易就動心。

    程笑笑當然不知道,此時此刻,她處在一個多麼危險的環境裡。

    厲威霆將程笑笑帶回車裡,這才總算將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在大概猜測到程遠山真正的目的後,他總是放不下心來。

    所以離開警局後他第一時間就前往了程笑笑的公寓,當他發現公寓沒有人後,整個人有那麼一瞬間險些失控,但他很快就恢復了冷靜和理智。

    畢竟,門沒有被撬過的痕跡,家裡也乾淨整潔,一點都沒有被人帶走的樣子。

    或許是他想多了……

    關心則亂,這兩年來他始終因為這四個再簡單不過的字備受折磨。

    開車送程笑笑回到市中心,他沒有將她直接送回家,而是拖著她四處閒逛了許久。

    偏挑的都是些尋常商場,兩個人就像一對再普通不過的情侶般,過著再普通不過的日常生活。

    等到厲威霆將程笑笑送回家,已經是四個小時以後。

    他看著程笑笑走進浴室,聽到裡面傳出水聲後,這才面色一冷,撥出了一個電話。

    “檢查過了,房間裡沒有監控設備,門框上有監聽器。”

    厲威霆聽罷電話裡面的彙報,面色一寸寸變得沉冷如水。

    果然……

    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對方顯然很聰明,就算他懷疑,也一定會將視線聚焦在房間裡,有誰會想到,會把監控設備放在門框之上。

    儘管程笑笑是被監控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這些人對程笑笑的戒心似乎並不重。

    他們更關心的,應該是他。

    他沒有命人清除這些監控設備,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

    畢竟,安裝監控器的人,或許才是比程遠山更危險的人。

    這夜,厲威霆留宿。

    像往常一樣,他並不打算讓程笑笑擔心。

    他原本並不打算讓程笑笑被捲入其中,可事實上發生的一切似乎證明他錯了。

    從一開始,他們就是被捲入居中誰都沒有辦法先退出的人。

    只要程笑笑還是程遠山的親生女兒,只要他還愛著她。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程笑笑竟從一開始就身處漩渦之中。

    現在,他除了拼盡全力保護她,也別無他法。

    夜深,程笑笑聽到身邊人均勻的呼吸聲後,這才睜開雙眼。

    她在安平化工廠門口見到厲威霆的時候起,就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他不敢跟自己說,她體量他的顧慮。

    事情的發展方向早就變得不受控制,他習慣性地把所有一切的重壓都留給自己。

    她卻,頗為無能為力。

    從前,她那麼怨恨,恨他的一切。

    可現在,她才是那個將他捲入漩渦中的人。

    如果她不是程遠山的女兒,厲威霆根本不用承受這一切。

    哪怕她現在正遭受致命威脅,那也因為她與程遠山的關係,她雖無過錯,卻也是咎由自取。

    此時此刻,她突然覺得,自己不配得到厲威霆如此謹小慎微的守護。

    她的童年,是用程遠山的罪惡換來的。

    她怎麼去償還?

    如何能償還?

    程笑笑正若有所思,忽覺自己整個人被人從身後緊緊擁住。

    “怕麼?”

    男人的聲音有些低沉,卻讓她的心跳硬生生跳漏了兩拍。

    原來,她心裡那些擔憂,那些彷徨,他都知道。

    “不怕。”

    程笑笑輕聲回應,緊緊抱住厲威霆的雙手,一個轉身就蹭進了男子懷中。

    “只有面對了,接受了,我的人生才能繼續向前。”

    厲威霆聞言,收緊手臂,緊緊的緊緊的將她擁在懷裡。

    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融入自己的骨血,永生永世不放開她。

    厲威霆昨天離開永威市第一監獄後,沒過幾個小時,就收到了方言發來的消息。

    上面要求程遠山換監。

    儘管厲威霆一早就料到這一步,但他還是沒想到對方動作竟會如此之快。

    但令他欣慰的是,有人比那個人動作更快。

    命令下來的時候,程遠山早就被送到了更高級別的監獄被保護了起來。

    畢竟,他是重要的人證。

    他手裡還有不少證據,這些證據,足以令那張巨大的蜘蛛網在分分鐘之間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