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風 作品

第六十四章 鐵拍冬花花自僵(1)

    二十年來,我時不時地想,這樣一個有遠見的大謀略家,當年如果真的不想讓單勳死,會一點辦法都沒有嗎。還是,單勳當年舉國皆愛的名望,已經使他感到威脅了呢。

    我清清楚楚,單國會以超乎世人想象的速度一改前貌,力頂繁華,不用十年,我從前的家鄉便會改頭換面,簡國將不再能夠趾高氣昂地俯視我們。

    我清清楚楚,這一切皆是我自己選擇。選擇為了國家,付出所有青春年華,選擇破壞他的安靜和堅守,選擇欺騙和傷害一顆真心,而這個傻子,死前都是笑著的,一如初見。

    那年初見,他笑得調戲,如今死前,他笑得釋懷。

    我很想發自內心地回他一個笑容,可我咧開嘴,笑得全是多年來脫不掉的戲。我企盼來生,也企盼平等,更企盼永久的和平。

    他是簡國人,我是單國人;他是水路握手,我是暗探間諜。我們除了夢裡,只有來生。

    簡雲楟死之前,回顧自己一生與單稷鬥法,自認並無大贏大敗。因為他從沒那麼想贏,只不過堅守,絕不能輸。

    他一生愛過,活過,奮戰過。在死之前,若說還有什麼需要留給簡國,該是當年“洱軾”的錦囊預言,怕尚存災禍。

    他很清楚,那年的“天降福瑞”是怎麼回事,後來戰爭如願勝利,他本已安心,自信世間並無註定。

    但他一等多年,洱軾給別人的預言從沒有一個不靈驗,每當他說對一個,他心中的焦慮都會更勝一分。但戰爭早已結束,若說還有什麼後手,那他當年依舊留了些招式。

    這麼些年,他也派人留心著兩國內大事動向,並未發現問題。但越交往,他越能看見單稷的野心。死之前,他並不放心,想著單稷該是看清了自己不愛打仗的秉性,有所利用地做了什麼事情。但他快死了,也只能提醒他們後一輩,要多加留心,希望,是他自己擔心多餘。

    故事回到二十多年前,兩國正式簽訂盟約的那天。

    單稷長相普通,身材普通,衣著普通,哪怕是坐在主位上,也並不顯眼。政治家們往往如此,以最平常的臉蛋埋著頭,做最遠大的事,普通對別人來說,會招來厭惡。對謀略者來講,是一件絕佳的觀察利器。